第28部分(第3/4頁)
章節報錯
。她理想中的交合應完美得超越慾念、平息一切情感和動作。“她不愛我了,”
哈里在一次奉命交配前的一霎那思忖道:“她其實什麼都不愛。”夏洛特當然知道偷情的人是隨時會被人捉姦的。她和哈里一樣擔心噩運。哈里預感存大禍臨頭,“我要出事了”。她渴望能過上由一個個永恆瞬間組成的生活,為自己和哈里尋求這樣的瞬間時,顯出她靈氣風發的線條。
她是福克納筆下又一個十足女性又略帶陽剛之氣的女人。這才是完美,不僅是“女性的原則”,是永生愛神阿芙洛狄特的肉身,也是“全能全智的愛應男女合一的倡導者”。
因此,《野棕櫚》是一部大起大落的小說,講故事的策略同樣大起大落。
高個子罪犯是個“矮子”,以棄絕來對付各種慾念。哈里雖然超越棄絕而追隨夏洛特,理想和勇氣仍不如她。他說“她比他好,更像男人”,他配不上她,沒能轉移她追求純潔情慾的堅定目標,沒能在情慾的彼岸找到高個子罪犯透過棄絕追求的平安、平衡和耶路撒冷。她對哈里說:“不可能是別的,要麼上天堂,要麼下地獄,沒有舒適、保險、平安的煉獄。”最後,她的絕對需求和勇氣加上哈里的猶豫和沉不住氣毀了兩人。
《標塔》的人物走的路相仿。舒曼、拉威恩和霍爾姆斯同夏洛特和哈里一樣,捨棄世俗平凡的生活,追求冒險。舒曼和夏洛特一樣付出了生命,賣藝人對性愛的追求從屬於對危險的追求;在夏洛特和哈里身上則性愛至上。
兩種追求在二書中都是相互關聯的,都導致死亡。哈里預感大禍臨頭,和喬·克里斯馬斯的預感是一回事(“我要出事了”),和夏洛特的最深處的直覺——
“愛即是苦、苦即是愛”——是一回事。夏洛特相信只有愛情值得獻身,所以嘲笑妥協,但是她知道摯情追求的天堂總是在傷害的彼岸。
結構已不尋常,對每個主要人物的模稜兩可的語氣使《野棕櫚》更形複雜:既同情又諷嘲,偶爾是既憐憫又卑視。結果如克林斯·布魯克斯所指出,“過分複雜對小說不利”。要理解這部小說,需要看一下寫作時的悲憤心情:肉體傷痛、婚姻和生活中的不如意。寫到一半時,福克納甚至認為一連幾個月的“疼痛和失眠”下來,自己都快瘋了。書成後不久,他寫信給羅伯特·哈斯說:195 “這6 個月來,一直生活在家庭糾紛和背痛併發的特殊環境中,不知道這部小說是好,還是胡說八道。我好像坐在牆的這一邊,紙卻放在牆的另一邊,執筆的手是在牆上捅個洞在漆黑中摸瞎寫的,根本看不見紙,不知道筆是否寫在紙上。”顯見寫作《野棕櫚》時,傷痛、心碎和生活問題交加。人們自然會把傷痛歸諸於背傷,把心碎歸諸於梅塔,把家庭糾紛歸諸於埃斯特爾;這也是事實。但還有其他的危機。
1937 年冬天,福克納常常成小時地陪埃斯特爾的女兒維多利亞談天、朗誦詩歌給她聽。維多利亞生下第一個孩子才幾星期,便遭丈夫遺棄,她幾乎絕望。多年後她回憶說,是福克納幫助她恢復過來:“是他使我活了下來。”她說。很可能在勸說過程中,福克納不僅幫助了維多利亞,也幫助了自己。在阿爾貢昆時,他覺得有一種同災禍調情的本能,此後幾個月的文字中歷歷可見疑慮驚愕的跡象。哈里·維爾伯恩自稱畫家,令人回想起埃爾默和福克納自己的早期。哈里對待自己為通俗雜誌寫低階小說的態度,反映了福克納對待自己寫商業小說和在好萊塢工作的保留看法。
夏洛特有不少地方像梅塔,也令人回想起福克納以前幾部小說中的女人以及他自己生活中的幾個女人,特別是海倫·貝爾德。夏洛特幼時的燒傷固然同福克納最近的灼傷有關,但也同海倫幼年受的傷密切呼應。夏洛特和海掄一樣,身上有幾處燒傷的疤痕,也和海倫一樣“不待人家發問”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