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

孫氏皇室希望透過每年的安民祭典來彰顯國力,讓萬邦知曉,他們乃是民心所向。

國師容起,則是這場盛大演出中最為精彩的一幕。

除卻安民祭典,李摯在高中進士的那一年,也曾在殿試時,在金鑾殿中見過容起。

那是他作為國師的另一職責——在科考前後,為國朝祈福,祈求本次科舉能選拔出忠於朝廷、有理想抱負的人才。

李摯與其餘的學子們一塊兒向龍椅上的皇帝行禮時,容起正坐在皇帝的下手處,他略略偏過身子,不受學子們的全禮。

在當時的李摯看來,國師與年輕的皇帝之間,君臣相得。

等到後來,李摯已經在官場沉浮了許久後,聽到有秘聞說,皇帝是庶妃所出,上頭兩個哥哥又是嫡,又是長,母族也尊貴,原本這個位置,是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的。

他能坐上龍椅,國師曾出過力。

那時李摯與皇帝,也已經君臣相得,一年年過去,皇帝變得日漸沉默,李摯敏銳地察覺到,皇帝隱隱地,對國師不再如年輕時那般信賴。

這是皇帝的私事,作為臣子,只要皇帝不昏聵到威脅江山社稷,不要事事都干涉內閣的決議,他要恨誰、愛誰,最好是由他去,皇帝恨夠了,愛夠了,自然會消停下來。

回憶到這裡,李摯的思緒忽然飄遠了,他很忽然的,又想起了那個晚上,他開始一點點地溯回。

那個晚上一定發生了什麼,能與眼前的事遙遙呼應。

當時已經大學士的李摯,嚴格地遵守著臣子的本分,從不置喙皇帝的私事。

可皇帝卻先越了界。

那一晚,皇帝找到李摯。

這是個擅長武藝、精於弓馬的中年男子,從來都神采奕奕地出現在人前,一天彷彿有使不完的精力。

可那天晚上,他看上去像是倏然衰老了。

那天是曾經的裴貴妃的忌日,以往每年的這個時候,皇帝都會意志消沉,但那一日有些格外不同,他好似沉浸在往事中不可自拔。

皇帝顫抖著抓住李摯,囑咐道:“有一件事,我要拜託你去做。”

他太過失態了,李摯垂下了頭,不去看皇帝的面容,只低聲道:“臣遵旨。”

“不,不是以臣子的身份,李摯。”孫三郎聲音也在發顫,這個強硬的男子像是遇見了讓他極度痛苦的事情,“我明白得太晚了,前朝後宮,到處都有眼睛看著我。”

他的手指用力,反覆強調:“這是一件私事,你要記住,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誰在看著他?

當時的李摯心中一凜。

他不太相信有誰能夠看著孫三郎,他是個殺伐果斷的皇帝,又與裴大將軍一脈聯絡緊密,手中兵權在握,連剛剛上任時轄制過他的閣老,也早就與閣老的皇后孫女一塊兒死在了他的手中。

孫三郎沒有說明白,那句話說完,他好像又清醒了過來。

他語氣變得平靜,冷冷道:“你與我妹妹一塊兒,去幫我找一個妖怪。”

李摯有些沒聽明白,他下意識地複述了一遍:“妖怪?”

“你們把他找回來,我要好好看清楚他現在的模樣。”孫三郎這樣說道。

他沒有對李摯解釋為什麼。

李摯走出皇宮後覺得,自己最好什麼都不知道。

當天是裴貴妃的忌日,皇帝那樣失態,很可能涉及到宮闈秘事。

李摯隱隱瞭解到,裴貴妃出宮前,曾經有過一次孩子,只是那孩子沒能生下來,這讓裴貴妃大受打擊,甚至慢慢地變得瘋狂。

十年前,她在瘋狂中死去了,同時死去的還有半個皇帝。

這曾是帝王痴情的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