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笑嘻嘻地說道。

李摯拿她毫無辦法,搖頭一笑,索性照寶珠說,與她並肩站在巨石之上,眺望靜謐的群山。

他此前從未在這個角度看過山,看著眼見的景色,吹著涼爽的山風,李摯心中方才平靜了些,寶珠便拉著他,指著樹冠之下一閃而過的影子,說道:“看到了嗎,那是麂子。”

李摯收斂了心神,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搖頭道:“我眼神不如你。”

寶珠得意一笑,自誇道:“那是自然。”

說到這裡,寶珠心情又好了起來,她將方才掉的眼淚忘到了腦後,指著山上各種樹木、在夜晚潛行的動物,一一說給李摯知道。

“那種兔子,一般會在晚上出來,它們膽子太小了。”寶珠說著自己以前在山上捕獵時的經驗之談,神情嚴肅起來,“春天我還會仔細瞧一瞧,不會捕母兔。”

“是你的善心。”

“不,不是善心。”寶珠認真對李摯解釋,“我放過母兔,是因為它們會生崽兒,即便山中的所有生靈對我來說都是獵物,我也只會捕獵我能吃掉的那一部分。”

李摯想了想,總結道:“這是山中的規律所在。”

寶珠笑起來,讚道:“還是你會說話。”

說起這些生靈繁衍的事,她忽然想到了金鯉魚讓凡人女子生下的那些又可惡又可憐的半妖。

寶珠嘆了口氣,將自己與裴璇璣前些日子的冒險說給了李摯聽。

她在見過半妖之後,曾經數次回想起上一世,她與李摯成婚的二十餘年。

他們沒有生下過一隻小狐狸。

對於這件事,寶珠不曾有過遺憾,她自己都糊塗著,又怎麼能好好地養育小狐狸呢。

只是見到金鯉魚狠毒的樣子,她心中還是出現了一個念頭——假設李摯當了父親,即便他們的小狐狸生得再蠢笨,他也一定會好好對待她。

果然,李摯聽聞金鯉魚的所作所為後,也嚴肅起來。

或許站在山巔上,如石頭般的心也要被山風吹破一條縫,他沉默了許久,輕聲道:“若是不期待,便不要以任何理由讓他降生。”

李摯揹著手,沒有面向寶珠,而是對著群山說著。

他的耳旁,幾縷散落的髮梢飛動著,他沒有焦距地看著很遠的地方。

而寶珠看著他的臉,遽然之間,想起了他背上縱橫的陳年傷痕。

她一時語塞。

他是以什麼身份說出這句話的,寶珠心裡暗自嘆息,這些話他從未說過,是不是說出來後,便能放下了。

在最熟悉的地方,她似乎窺見了李摯心中最隱秘的一角。

而後,他們沉默地看著遠處,不再交談,只享受著彼此的陪伴,直到東方隱隱變白,再接著,一輪紅日從天與地的交界處蓬勃而出。

“我們回去吧。”寶珠半邊身子沐浴在晨曦之中,朝霞用金色勾勒出她的輪廓,“若是裴七醒來,發現我們都不見了,那可大事不妙,恐怕要說我一頓。我們回去時再給她帶些吃的,她一天沒吃東西了,要餓死咯。”

李摯嗯了一聲。

兩人從巨石上下來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