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一落,屋裡一片寂靜,只有小超的電視機傳來廣告的聲響,那廣告的畫外音在說,有一種生活超越品質,有一種追求亙古恆源。

穆昱宇有些後知後覺的心慌,多少大場面都見識過了,他早已練就不為所動的鐵石心腸。可今天他破天荒地慌亂起來,他知道自己在看不見的某個地方打破了這間屋子的平衡,這間屋子,就像一間用火柴搭建的工藝品,他無意間抽掉的,正好是支撐性的一根。

於是,在他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整個空間正在緩慢地節節崩塌,繼而分崩離析,支離破碎。

“我,我的意思是,你要想搬,我可以給你找更好的地方,你喜歡什麼樣的,都行,我送你,沒問題,只要你開口,對了,我媽還留著她的房子給你,我明天就讓小林給你們辦過戶……”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最後自己都覺得言語乏味得緊,他不得不沉默了,最後一個音隨即消融在空氣中。

倪春燕的臉色白得宛若透明,但她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輕輕放下茶杯,然後垂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穆昱宇的心像被看不見的手使勁拉扯著,疼得他呼吸維艱,他費勁地說:“倪春燕,你別這樣,你說句話行不行?我不是討厭你,但是我想,咱們倆要真在一塊,恐怕,還是不合適,最終對你不太公平,真的,我仔細想過了,咱們不該在一塊,我們太不一樣……”

“我都懂的,別說了,我懂。”倪春燕淡淡地笑了,打斷他,像替他解圍一樣,輕飄飄地說,“搬去跟你住,我算什麼呢?我都懂,你是為我好。”

穆昱宇的喉嚨哽住了,他沒法在這個女人面前再替自己辯解一句。

“沒事,我早知道是這樣,真的,我早知道。”倪春燕有些恍惚地輕聲說,隨後又笑了笑,問,“你還喝茶嗎?”

“不……”

“哦,不喝啊,那我倒了。小超不會喝,我不能喝,只好浪費一回了。”倪春燕神經質地笑了笑,端起茶杯,急急忙忙往洗手間趕。

她走得太急,不曾想被茶几絆了一下,整杯滾燙的茶都澆到自己手上,手沒法再抓緊那個茶杯,砰的一聲,杯子掉到地上裂成碎片。

“倪春燕……”穆昱宇有些急了,他想上前去。

“沒事,不要過來,仔細髒了你的衣裳。”倪春燕強笑著舉起燙紅的手,說,“真沒事,那什麼,天也晚了,你早點回吧,成嗎?”

“不,我,我給你找藥,你的手……”穆昱宇慌亂地四下看,“藥箱呢,你有燙傷的藥膏嗎?”

倪春燕突然一下爆發了,她尖叫一聲,衝上去一把將他往門外推去,一邊推一邊喊著說:“您回吧成不成啊?我求您回吧成不成?啊?!這裡沒你什麼事了,沒有了!回去吧!我這輩子沒求過誰,現在就求您一回,您別跟著看笑話了,回去吧啊!回吧!”

她說到最後一句,已經有憋不住的哭聲。

穆昱宇想抓住她,卻被她反手推開,他連連後退,被倪春燕推出門外,然後哐噹一聲,倪春燕在他眼前,用力地把門關上。

作者有話要說:可以求多點花花麼?

53、第 53 章

在倪春燕用力關上門的那一瞬間,穆昱宇猛然接收到這樣一個資訊:從今往後,我是真的,要跟倪春燕再沒任何關係了。

這個資訊帶著確鑿無疑的重量,一下狠狠擊中他胸口心臟的位置,疼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有瞬間的腦子空白,渾渾噩噩地轉身離開,就像被牽引著的木偶,有看不見的繩索拉著他,告訴他,走吧,留著無益。

留下來,你剛剛所做的一切,那些掙扎,同等的痛苦,就喪失了意義。

可是為什麼會這麼恍惚,就像穆珏過世的那天晚上,巨大的傷痛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