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箏拒了浣紗等人勸她到暖閣安歇的建議,讓她們搬了個美人榻放在蘇有容床邊,自己歪在上面守著,夜深人靜,外間守夜的丫鬟們也沒聲音了,忙了一天的如箏渾身痠痛,卻怎麼都睡不著,看著自家夫君蒼白的面色,忍了一天的淚終於落了下來,淚眼迷濛中,卻看到他似乎是動了一下,嚇的她趕緊擦乾了淚水,揉了揉臉,笑著上前低頭細看。

蘇有容慢慢睜開沉重的眼皮,一張熟悉的笑顏便出現在他眼前,看得他心動又疼惜:

“箏兒,害你辛苦了……”

如箏見他總算是明明白白說了一句話,懸了一天的心才稍微放下,笑著搖搖頭:“我不累,倒是你……怎麼弄成這樣子!”她心裡又驚又痛,還帶著些許不解,眼淚又一次湧了上來,又被她強憋了回去:“子淵,你渴不渴,餓麼?爐子上溫著粥呢,你用點可好,一會兒還有一副藥呢……”

蘇有容聽著她的柔聲細語,才第一次踏踏實實地明白自己真的是離開了北狄那個修羅場,回到了人間,他微笑頷首:“好。”

如箏見他應了,忍不住喜上眉梢,趕緊出屋叫了丫鬟們盛粥熬藥,自己轉回屋裡守著他。

不多時浣紗端了熬得稠稠的黑米粥進來,如箏扶著蘇有容歪身子靠在床邊,又拿了厚厚的迎枕給他倚著,自端了碗慢慢喂他喝了一小碗粥,丫鬟們又端了藥進來涼著,如箏便令她們出去守了。

蘇有容先前不知道這廷杖的威力,仗著內力撐著捱了二十多下,現在只覺得雙腿和腰跟被打酥了似的,又疼又麻,只有看著如箏來來回回忙碌的身影時,才感覺好了些。

如箏給他倒了杯溫水端到眼前,側身坐在床邊直愣愣看著他的腿:“午後我都看到了,一片青紫……有的地方還破了……你胸前的傷也有三處崩開,葉先生說好在要害那一處縫的極結實,還算走運……”她抬頭看著蘇有容,淚水又盈滿了眼眶:“凌表哥來過說你一道本章惹得聖上震怒,夫君你一向是極穩重安妥的性子,此番……怎麼如此傻?”

她一句話說完,又暗怪自己沉不住氣,他已經這麼傷痛交加了,自己還要來煩他,當下趕緊拭乾了淚,笑到:“看我,究竟還是頭髮長見識短,你莫怪,咱不說了,一會兒喝了藥,趕緊歇息才是。”她伸手為他理了理衣襟,又摸了摸藥的溫度,端起了便要喂,蘇有容卻輕輕一壓她的手,示意她先將藥碗放下,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箏兒,我這個樣子被抬回來,你嚇壞了吧?”

如箏嘆了口氣,搖搖頭:“驚倒是有些,不過我更心疼你,你怎麼說也是九死一生好容易才回來的,聖上也居然忍心……”

蘇有容輕笑著撫了撫她的手:“此番,倒是怨不得聖上,是我自找的……”他略坐起身看著如箏:“箏兒,我也不瞞你,此番上本,你夫君我參劾了太子,雖然這事情是事先我們商量好了的,不過依你那群表哥們的意思,讓我語焉不詳地提一句就完了,是我自作主張犯顏直諫,話說的極難聽,面子一絲沒留,聖上只是打了我幾棍子,已經是很仁慈了……”

如箏略一思忖,便知他說的“一群表哥”定然是凌家人,八成還有恭王,知道他肯定是有話要說,也不勸,只是拿了個墊杯子的小碟將藥碗蓋上,安靜地坐著聽他說。

蘇有容看著她的眼睛,心裡泛起一絲柔軟,又垂眸苦笑到:“你也說了,我一向喜歡縮著,人微言輕慣了,不愛強出頭……”

如箏聽他這樣自輕自賤,心疼地一把攥住他手:“怎麼這樣說自己,我剛剛是這話麼?”

蘇有容笑著拉起她手貼到臉頰邊,如箏趁機試了試他溫度降了不少,總算是放下點兒心,蘇有容又笑到:

“此一番試探,禍福不明,當初他們也說是要換人來做的,卻是我自己求了這差事,箏兒,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