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速的在記憶中搜尋著面前的男子,似乎……是自己半月前回京時見到的長街美人。

葉昭和不動聲色,往外伸了伸自己藏在裙襬下面的右腳,原本套在腳上的繡鞋悄無影蹤,白色的羅襪上泥土斑斑,幾乎被染成了黑色。

葉昭和本來是順著湖心路回自己的行宮,誰知道走到半路上好好的繡鞋突然壞了一隻,她身邊又沒帶侍女,本打算自己一個人走回去,哪隻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土地的破壞力,還沒走一炷香的功夫,細嫩的腳丫就開始抗議了,腳心一蹦一蹦的疼,她都能感覺到腳心不停往外滲出的血絲。

李鶴撩起長袍,單膝跪在了地上,小心地托起葉昭和的右腳看了看,隨後道:“腳沒事,回去燙一燙搓點藥就好,看來是鞋子壞了,姑娘,你壞掉的那隻鞋還在嗎?”

葉昭和點了點頭,把手中提著的繡花鞋交給李鶴。李鶴接過來放在手中看了看,鞋底和鞋幫在前腳掌張開了一個大口子,整隻鞋子像是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鯊魚。

李鶴小心地用衣袖拂乾淨葉昭和的腳,隨後輕輕的為她把鞋子套在腳上,把自己錦袍的下襬撕成幾個長條,像包紮傷口一樣把葉昭和的右腳和鞋子緊緊固定在一起。

葉昭和看著單膝跪在自己腳邊的李鶴,不禁唇角彎彎,面前這個男人,白衣飄然,宛若謫仙。這樣一個男子,卻願意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彎下他挺直的脊背,去為她收拾鞋子。待看了李鶴的辦法,更是心裡樂開了花,好聰明的法子,好周到的美人,若是直接把他的鞋子脫給我,我穿一陌生男子的鞋子回家,無法對父母交代不說,我倆尺寸不一,鞋子也必然不會合腳。這樣的法子雖然簡陋,卻行之可行,效果也好。

這樣的聰明的美人,要是能入我東宮就圓滿了。葉昭和心花怒放,只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和威儀使然,面上卻還是沒有顯露分毫。

做完這些之後,李鶴拍拍手站了起來:“只有這些東西,做的比較簡陋,不過應該能撐到你回家。要是覺得鬆了就自己再緊一緊。”

葉昭和盈盈一笑:“多謝。敢問公子怎麼稱呼?”

李鶴不欲多事,隨口回答道:“在下木軒。”

“夜已經深了,不知木公子來此所為何事?”

李鶴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不才來此地本來是來找人的,誰料想第一次來此地,人沒找到,反而不小心迷路了,正想請問姑娘怎麼出這曲江行宮。”

葉昭和側身,夜色如一件墨色長裙,恰如其分的勾勒出她的娉婷倩影,她伸手往前指去:“順著這條路走到盡頭,然後右拐直走就行了。大約走上一刻鐘,就能看到宮門了。”

“多謝。”李鶴道完謝後,側身繞過葉昭和,頭也不回的大步朝前走了。所以他沒有看到,他身後的葉昭和一直目送著他的遠去,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站著,一雙眼,一顆心,全撲在他身上,直到他的背影被黑暗淹沒。

良久,直到腳上傳來一股錐心的麻痛感,葉昭和才疼的呲牙咧嘴的跳起腳來:“啊啊啊,腳麻了啊!”她跳著腳,一瘸一拐的朝自己的行宮走去。

四月的輕風將蒲公英的種子吹到了她的心田。這粒種子或者在黑暗中努力積蓄力量,奮力頂破桎梏著自己的那層硬殼,迎接屬於自己的陽光和雨露,盛開在心田上。或是困死在果殼裡,隱沒在泥土裡,成為下一粒種子的養分。

情種,在時間中孕育,奔向不可預知的未來。

眼見天色全黑了下來,葉昭和還沒回宮,黃鶯急的像是心頭上燒下一把火,站在行宮大門前不停的來回走動,素手胡亂撕扯著嫩黃的錦帕。

東宮能調動的人手全被派出去尋找青君了,可到現在也沒有傳來半片訊息。黃鶯只能自我安慰,這個時候沒有訊息就是好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