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陰涼的地方?”玉言看著那除了陰暗外還帶著一股潮味兒的所在,皺起了眉頭,“你的手都冰涼冰涼的,還呆這麼陰涼的地方,小心生病。”

把他拖出來,在幹稻草上按著坐下,見他一襲新衣現在變得髒兮兮鹹菜樣,皺了又皺眉頭。蓮官順著她視線看下去,把手往身後藏了藏。

“別收了,髒得鬼爪子一樣。”玉言真是覺得這男人跟自己那堆兄弟,甚至在外頭見過的他的同性都很不一樣。寡言少語,也沒有過分修飾自己的習慣,咳,別說什麼過分修飾,甚至連基本的保潔意識都沒有。

“手拿出來。”玉言拿出自己換下來那件質料上乘的女裝,毫不吝惜的撕下一大塊來,用剛在溪旁用竹筒打來的水潤溼了。

少年看著她的動作,慢騰騰伸出雙手。

玉言一把抓了過來,拿著溼布替他擦了起來,少年縮了縮,她抓個緊,又縮。抬頭一看,他的臉又擰了起來,不喜歡是吧?她把布放他手裡:“你自己擦,擦乾淨了再吃東西,不然吃了髒東西會生病。”

說完不禁在心裡翻了自己幾個大白眼。她啊她,說話的語氣怎麼那麼像她的六個爹爹。不用懷疑,是六個,一起生活的六個爹爹。她自己的爹是正房,可自打她下地後就沒見過,是她孃的下面六房側夫把她給養大的。他們自己沒有女兒,只生了一堆兒子,是以把她捧成掌上明珠,噙在嘴裡都怕化了的。養就她現在這種雞婆性格,看來完全是家裡過分陽盛陰衰導致的結果,誰叫那陰陽比例高達二比十三,唉!

少年默默的擦乾淨了自己的手,然後玉言發現此人的掙扎不是沒有道理的,他的皮肉真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嫩,只是拿溼布這麼一擦,手上面板就紅腫起來,手指也變成了幾根小蘿蔔。

“吃包子吧?”玉言拿了個包子給他。

“……”沒接。

“桃子吃不吃?”這個水嫩,是你的同類。

“……”還是沒接。

“燒餅?”

“……”

“米糕?”

“……”

“栗子?”

“……”

…………

玉言一溜兒問下來,原來略帶自豪的語氣變得越來越急躁,你小子是來搗亂的吧!這也不吃,那也不吃,不是明擺著讓我難看?我就不信你在那柳坊裡吃的是山珍海味,到了這裡吃不下這些包子燒餅!

最後她索性直接些,“你到底想吃啥?”

你小子要敢說想吃這裡沒有的,我就把你扔了,一定!馬上!

“……”蓮官沉默了一陣,黑亮的眼睛閃了閃,盯在荷葉包著的滷牛肉上面。

竟然是五香滷牛肉!看上去跟他的外形最不搭的!

不過大概是從小到大沒有什麼機會吃肉吧,要不然也不會長成這樣。

玉言唏噓了一會兒,把荷葉包遞給他。

“吃吧,不用客氣,我剛……”

她直瞪瞪的看著那少年幾乎是用倒的,還沒有來得及眨眼,那包半斤重的牛肉像變戲法一樣消失在他那張櫻桃小嘴裡面,連半絲痕跡都沒留。一點沒留!連唇角那星油沫都讓那紅紅的小舌頭一閃間,舔得乾乾淨淨。

她梗了梗脖子,像是替少年哽得慌,才記得說完下半句:“……剛吃飽了。”然後就應景一般打了個飽呃,真的,好飽!都噎到喉嚨口了!

“那個……你飽了沒?要不要喝點水?”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有點怯,帶著對出人意表的事物的敬畏。

少年搖了搖頭。

玉言鬆了口氣,她可不想再去給他買牛肉去了。草草收拾了剩餘食物,把稻草堆重新鋪鋪好,分成一大一小兩堆,厚的給他,他皮肉嫩,墊厚點總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