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之夜,後宮到坤寧宮請安時,前頭紫宸殿裡的早朝還要更早一些。

早朝過後裴元徽回了福寧殿批摺子,北邊兒的戰事出師得利,喜事一樁。

批完摺子將近正午了,官家叫晉陽去慈寧宮替他請安,自己則是去校場跑馬了。

晌午過後伏大相公遞牌子進宮,裴元徽應付完老狐狸,氣從中來抬手拿鎮紙把檯面上的官窯魚缸給打碎了。

連帶著鎮紙也磕碎了一角。

檀將軍巋然不動,哦,動了一下,一個翻身便把官家最愛的小金魚給壓住,整個福寧殿內一片水深火熱。

一場鬧劇下來,裴元徽的氣兒還沒消,前兩日還愛的用來投壺的瓷壺,這會兒也被他嫌礙眼給一腳踢開了。

“春闈放榜,張聿光的學生進了前三甲,伏師夷的親孫子榜上無名,他還到朕面前來訴苦。張聿光本就避險不曾參與此次春闈,朕就算點了他伏師夷來做主考官,他那好孫兒也中不了。”

裴元徽越說越來氣,一把抓起腳邊的檀將軍,卻被蹭了一手的水。

地上全是魚缸打翻灑出的水。

裴元徽眉頭一皺。

晉陽見狀,這才敢揮手叫人進來拾掇了。

鬧心到了夜裡,裴元徽也沒有懶得去坤寧宮看皇后,這回春闈會試主考官薛圻,正是薛皇后的親叔叔,一個個的,慣會給他添堵。

可巧遠在北邊兒的玉麟小將軍又叫人進獻了兩隻金身黑尾的蛐蛐兒來,夜裡裴元徽倒是找到了消遣。

次日沒有早朝,裴元徽心裡的氣還沒順,用過早膳之後大手一抬。

“擺駕延禧宮。”

官家到延禧宮的時候燕梁閣裡霍清荷正在彈琵琶呢,她在燕梁閣後頭彈著琵琶,如今她自己聽著也覺得還算中聽,綠槐過來時見狀便等著自家娘子彈完了才上前。

“怎麼了?”霍清荷抱著琵琶頭也不抬地問。

綠槐走近說官家來了的事兒。

霍清荷這才偏頭,秋水眸看人好似含情:“是來看周嬪的?去正殿了?”

要是來燕梁閣的話,綠槐她們早該著急忙慌的準備接駕了。

綠槐點了點頭說是。

她其實有些不明白,從前宮中都說官家寵愛周嬪,原本她也是這麼認為,畢竟周嬪隔三差五便會得各種各樣的賞賜,還有每個月裡都是周嬪接駕被召幸最多。

但如今看來,卻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霍清荷抬手將琵琶遞給綠槐:“把琵琶收起來。正殿周嬪還是不讓去請安接駕?快到午膳的時候,叫保生他們去提膳的時候小心些。別衝撞著誰了。”

綠槐連忙應下了。

……

官家來的時候很巧,正好是將近午膳的時候。

正殿裡周嬪看著宮女們端上來的菜品,準確來說她並沒有拿正眼去看,只是邊上晉陽卻不停地報著菜名。

“海蠣炸酥餅,這是御膳房琢磨的新菜式,酥脆可口。還有周娘子最愛的海蠣燉絲瓜和海蠣燉蛋等,以及鮮蝦碧玉飯。”

什麼她最愛的菜,她多瞧一眼都覺得噁心。

裴元徽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錯,他很親切地招呼著周嬪坐到他身旁:“過來坐。”

瞧著一桌子的河鮮,周嬪強壓下心中的噁心,不得不勉強撐出笑意來:“是,多謝陛下。”

柔夷捏著銀箸,從海蠣炸酥餅挪到了海蠣燉蛋,最後還是夾了一筷子海蠣燉絲瓜的絲瓜,抖著手腕竭力往唇邊送。

從嗓子眼裡泛起的噁心之感讓她囫圇著閉眼將那一口吞下,表情可以稱得上是痛苦。

裴元徽一直盯著看呢,他扯了扯嘴角,閃過的是玩味之色:“喜歡嗎?御膳房有的是,滿宮裡也就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