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四海身上滾了過去,眨眼的功夫就坐到菜仁身邊了。老四海“嘔”了一聲,差點被她壓昏過去。方竹就跟沒聽見似的,揪著菜仁質問:“爸,我說得對不對?老叔叔保證是搞藝術的,只有搞藝術的人才能有這樣的藝術鑑賞力。您當時是怎麼說的?”

菜仁不好意思地望著老四海,笑著說:“我說這東西,不擋吃不擋穿,就是哄小孩的。”

老四海滿心慚愧,他也是這麼想的,嘴裡道:“不過是個玩意兒。”

“一看我爸爸就不懂。”方竹高傲地翹起鼻子。“你瞧人家老叔叔,又年輕又精神還特謙虛,本人是作家還懂藝術,真夠IN的。”

“印?印什麼?”老四海脫口而出。

“是英文的IN。”方竹撅起小嘴,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

菜仁道:“就是時尚的意思,現在的孩子是人話不得人說。”

方竹一把揪住菜仁的鼻子:“老爸,你罵人,你欠我一個道歉。”菜仁啊啊叫著,招呼老四海救人。老四海只得挪開,說這是人民內部矛盾,應該在人民內部解決。爺倆真真假假地對打起來,兩床被子都飛到老四海身上了,他不得不率先逃進了衛生間。

“有客人在,不許再鬧了。”菜仁好不容易才從方竹的魔爪裡逃出來,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你媽呢?”

方竹驟然垂下臉:“我媽夜裡一點被醫院叫走了。”

“一點?”老四海正好從衛生間出來,聽了這話,不禁大是奇怪,哪兒有夜裡一點鐘拉人家上班的?

菜仁眉頭緊鎖:“我早就說過,不能幹24小時的全陪,上個白班就完了。”

方竹生氣地說:“您老和我說有什麼用?直接跟我媽說去。”

菜仁看到老四海已經出來了,苦笑著說:“我這個老婆有點兒財迷,掙錢沒夠,滿腦子危機感。”

方竹狠狠地擰著自己的耳朵:“等我工作了,我就去掙大錢,我買個大耗斯,咱們一家人都不上班了。”

“耗子?”老四海大張著嘴,耗子還用買嗎?買只耗子就不用上班了,買只貓豈不就是天下大同啦?老四海知道這個次保證是另有含義,可自己卻聽不明白。他是個偉大的騙子,怎麼突然間就落伍了。

菜仁哎呀了一聲:“就是聯體別墅,他們叫耗斯。我問你——”他一把拉住方竹,“耗斯是什麼呀?就是在家裡耗著等死,耗死。你們別一天到晚地發明新詞,好好學習,給我考上個好大學,將來的事就好辦了。要是那樣的話你爸爸就是耗著等死,也算值了。”

“反正我媽是不能再去醫院了。”說到,方竹臉上竟然出現了悲憤的表情。

老四海仔細一問才知道,方惠前幾年下崗了,一直找不到工作。去年有人給介紹一個在醫院當陪護的活兒,方惠要強,一心希望幹出些門道來。於是應承了最難應付的24小時全程陪護,那真是沒黑夜帶白日呀,經常一走就是幾個星期,跟出差一樣。菜仁常常表示不解:他認為自己的工資不算太少,足夠一家人餬口的。但方惠卻比他考慮得長遠,方竹馬上就要上大學了,沒錢行嗎?自己在家裡白吃了幾年,現在總算找個活兒了,總算是不閒著了,不幹,對得起誰呀。昨天晚上,老四海和菜仁都醉得人事不知了。夜裡一點鐘醫院來了電話說:有個危重病人需要陪護。方惠抬腿就走了,估計現在還在醫院呢。

聽到這兒,老四海又是一陣唏噓,看來菜仁一家的日子挺艱難的。

菜仁洗漱完畢,方竹也把客廳收拾好了。三人極為正式地坐在客廳裡,方竹為大家準備了三杯牛奶。菜仁問老四海道:“四海,你這回來北京有什麼具體打算?直接說,只要我們能辦到的,保證幫忙。”

老四海說:“有兩件事還真要麻煩麻煩你,我想在北京租套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