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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沙塵暴給澆了個灰頭土臉,差點要逃回延朝再不過去。從那之後,宗恪也開始對環境上心了,甚至打算在合適的時機,由工部專門闢出一個部門,負責環境最佳化和水土保持。阮沅得知此事,曾大大嘲笑了宗恪一番,在她看來,連汽車尾氣都沒有的大延朝,搞什麼環保……簡直是多此一舉。
宗恪卻不以為意,在他看來,環境危機本來就是經年累月,由一點一滴的小事造成的,早點保護,早點鑄造全民的環保意識,總比救無可救的時候,再在滿是尾氣和沙塵的環境裡,舉著環保標牌遊行強多了。
所以這個溫暖的春天傍晚,阮沅才會徜徉在如海的綠蔭下,看那枝頭累累的鮮花,似雲朵簇擁飄蕩。
阮沅沒有告訴宗恪,她很喜歡這宮殿,不光是因為它環境優美,她喜歡這種充滿生機的寧靜,而且她所愛的人,在這片宮殿裡留下了那麼多身影。
到了現在,阮沅心裡反而沒有犧牲之前的茫然和恐懼了,她只覺得異常平靜,那是決心定下的那種深邃的安寧之感,好像是旅人就要回到家裡,再不用忍受求不得的痛苦。
明天的這個時候,她就會忘記自己曾經愛過誰,她就能醒過來,站起身,拍一拍身上的衣服,繼續往前走了。
阮沅儘量把這當成一樁好事情來想,因為,她更加無法想象二十年之後,她仍然在這宮裡面,仍然陪伴在宗恪身邊,頭髮花白,皺紋滿臉,卻仍然只是……夥伴。
一想到那種結局,阮沅就不寒而慄。
她的自尊不允許落得那樣的結局,當事態出現向那方面發展的徵兆,她就得離開了。
她當然知道,自己即將喪失什麼,就像崔玖所說,到了明天,她看見的四周,也會和此刻有截然不同的分別了。
想起這句話,阮沅不由抬起頭來,望著面前那株綠葉婆娑的香樟樹。微風拂面,滿是新芽的綠樹發出沙沙輕響,就像在微笑。
以前阮沅就有這樣的古怪念頭,她會覺得春天的樹都在笑,像戀愛中的小姑娘,到了秋天,它們就像在瞌睡,像辛勞了一天的老婆婆,怎麼都喚不醒。她喜歡動物,就連蚯蚓爬都覺得很有趣,小蟲子們一曲一伸的樣子,好像頗為志得意滿。她甚至覺得嶙峋的怪石也有感情,本想擺出個姿勢來嚇唬人玩,沒想到那些疊山師樂顛顛把它們搬回到自家院子裡,奉為珍寶,於是它們就只好尷尬彆扭的杵在那兒,被自己的惡作劇暫時套牢,假裝靜如山嶽,等人看不著它們的時候,再偷偷伸個懶腰,變一下形態,反正那些笨笨的疊山師也瞧不出來。
以前她會把這些怪話說給人聽,後來慢慢就不說了,因為很少有人能理解,聽見這些怪話,普通人總是會感覺不安。不過她會把這些怪話說給宗恪聽,因為宗恪也是個愛說怪話的人,他和她一樣呱噪煩人,和她一樣愛幻想,他不會覺得阮沅怪,只會覺得她有趣。
一想到宗恪,阮沅頓時就被柔潤憂傷的感情給完全浸潤了。她喜歡陪伴在他身邊,聽他說那些怪里怪氣的話,看他笑,也看他發怒,看他的黑眼睛像不夠溫和的寶石,偶爾散發驚異的光彩。宗恪和她一樣,是天生就歡蹦亂跳的型別,他的性子活潑得一刻也停不下來,總是像飛翔的鳥兒一樣逍遙自在,即便是他在最莊嚴的時刻,阮沅也能體會到那其中暗含著的孩子氣,從而更加珍惜他。
她是如此的喜歡他,甚至願意為他做一切事情,陪著他去瘴氣重重的南方叢林打仗,為他去最北的冰雪苔原尋找赤羽人和他們的飛筏,如果他願意的話,她可以就在這宮裡陪著他,穿著鮮亮奪目的衣衫,依偎在陽光下,嗅著熱蜂蜜和橘花的芬芳,成天歡愉嬉戲,什麼都不做。
但是到明天,這些就全都沒有了,連失落的悽然都不會剩下。
太陽在一堆堆白如積雪的雲塊推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