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如今才會給自己弄出一堆禍患來,宗恪忽然想,凌鐵如果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去往慈寧宮的路上,他會怎麼看呢?

宗恪知道,凌鐵期待這一天已期待很久了,他知道凌鐵在心裡罵自己是傻瓜、笨蛋,關鍵時刻受了人家一點好處就會感恩到死的蠢貨。他總是勸宗恪下決心,儘快結束太后干政的局面,不然遲早尾大不掉。然而宗恪卻始終礙於過去的情分不肯聽,就算母子情分是個空名,那也依然是“母子”。

所以有時候凌鐵也奇怪:他這個皇帝徒弟,軟弱起來,還真是軟弱得無可救藥呢。

然而當某一天,他終於醒悟過來,摒棄了心中顧慮,下定決心時,卻又變得心硬如鐵無人能擋。

只有宗恪知道,自己逃避了多久。他始終不願面對這個事實,但是今天,他再也躲不過了。

他必須去面對這場決裂的戰爭。

到了慈寧宮,宮人十分吃驚宗恪的到來,只說太晚了,太后已經歇息,陛下請明日再來。

“太后不會睡的,現在去報知她,朕要見太后。”

宮人們驚慌失措,誰也沒見過這陣勢:皇帝深更半夜跑來慈寧宮要見太后……這是何種狀況?!

沒人敢阻攔,只能飛報給太后。

不多時,太后身邊的女官綠岫匆匆從裡面出來。

“奴婢見過陛下,不知陛下駕到,罪該萬死。”

宗恪認識這個女官已經二十多年了,知她是太后心腹,所以也一向客氣對待。今日雖然是帶著決裂之心前來,宗恪此時,也不便給她難堪。

“綠岫姐姐請起。”宗恪說,“本來朕也想著明日再來,不過事出緊急,此刻朕定要見到太后。”

“可是太后已經歇息了……”

“是麼?”宗恪微微一笑,“真的睡了?”

綠岫身上一寒,知道一切都已經發生改變,她再不敢阻攔,只得將宗恪讓進裡面。

太后好像已經起身,又像根本就沒有睡,似乎早就在等著宗恪到來。

“是麼,酈岷死了啊……”她喃喃道。

宗恪在珠簾外,跪著道:“這次讓母后受驚了,是兒臣的不是。”

他的語氣很平淡,絲毫看不出有生病的跡象。

“這麼說,你的眼睛早就好了?”

宗恪頓了頓,才道:“之前瞞著母后,是怕人多嘴雜,傳到心懷不軌之人的耳朵裡。”

“嗯,你是怕我告訴了酈岷。”

宗恪不出聲。

“晉王父子終究不是你的對手,你為了剷除他們,早就做了一兩年的準備了吧?”

“……若酈岷能安分守己,兒臣也不用忙這一場。”

“你這縝密籌謀的脾性,倒是真像你母親。”

有微微的風吹動珠簾,瑩光搖曳,老婦人乾乾的蒼老嗓音,從那些柔和的光的縫隙中透了過來:“有其母必有其子。”

宗恪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他忍了忍,才道:“晉王世子臨死前和兒臣說,母后手上有懿旨。”

“嗯,是有這麼一份東西來著。”太后滿不在乎地說,“怎麼?你想看?”

“兒臣想知道為什麼。”

“不光你想知道為什麼,哀家也很想知道為什麼。”太后冷冷一笑,“為什麼我保不住自己的孩子,臨到頭來,卻稀裡糊塗被人當槍使,給那個賤女人的孩子做母后……”

“太后!”宗恪厲聲打斷了她。

“原以為你是你,她是她,我的悅兒沒了,有你在我身邊替代他也足夠,可這十幾年看下來,我才知道自己上了當。”太后說到這兒,喘了口氣,“你別這樣看著我,你這雙眼睛,和寧無思那個賤人一模一樣!別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你就像你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