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

那是因為他不想見。或者應該說,眼不見為淨。

自花荼兮先斬後奏地把自己嗓子燻啞了之後,他終究是妥協了,但妥協歸妥協,莫冉折心裡那一股無名火卻怎麼也熄不下去。

於是冷眼相待,針鋒相對,質疑她的能力,明裡暗裡給她找點麻煩,那是家常便飯的事,為得就是想要讓她知難而退,好好地去過一個姑娘該過得日子。

可花荼兮卻是硬氣得很,任他“不懷好意”地為難自己,一聲不吭地全扛下來了。但次數多了,再加上莫冉折也不曾刻意遮掩,她似乎察覺到是他從中作梗,一次兩次也就算了,老是針對她,花荼兮也怒了,於是記仇了,每每都要反擊回來。久而久之,也就流傳出了大昭國相與將軍不和的傳聞。雖然她那時風頭正勁,但哪比得上莫冉折的地位,被同僚門排擠得很是淒涼。

不過粗神經的花荼兮完全不在意,照樣打起仗來跟玩命一樣。

幾年的歷練下來,她越來越能獨當一面了,可身上的傷痕也愈加多了。往往舊的還沒結疤,新的又上去了,紅紅紫紫,觸目驚心。往往這廂莫冉折給她配藥都來不及,她又風風火火地出門打仗了。

每次這種時候,莫冉折一張臉簡直沉得沒法看,眼神凍得人都快結冰渣子了,連君年都不敢招惹他。

瞧著花荼兮遍體鱗傷的樣子,君年當然也心疼,但依然堅持自己沒錯,當初答應花荼兮是對的。瞧她如今,明明就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啊,誰能說她這個將軍當得不恣意灑脫呢?至於安全,有莫冉折在,他覺得那不是什麼大問題。

只是君年不捨得跟自己形影不離了十多年的妹妹分開,於是一意孤行地要她住在宮裡陪自己。可在外人眼裡,一個手執兵權的外男住在宮裡,這簡直聞所未聞。那段時間花荼兮的脊樑骨都要給人戳斷了。奈何她一點兒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照樣沒心沒肺。

碰上這麼整日鬧騰的兩個祖宗,莫冉折又怎麼可能放心得下?

於是這些年他徹徹底底淡了離開的心思。完全可以說,花荼兮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當了回拖油瓶,成功絆住了國相大人離去的腳步,硬生生地蹉跎了他這麼些年。

莫冉折本可以當個閒雲野鶴,歸隱山水,承了父親的遺志,當一個閒散大夫,卻因為花荼兮,不得不繼續沉浮在權利的漩渦,滿心算計。

聽著都怨念。

至於他本人到底怎麼想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總之,提到花荼兮,我們的國相大人就會心口一抽,就像有人突然在他的心臟上捏了一把,那種驚悸的感覺,不舒服,很不舒服,所以只好遠遠避開。雖然那個時候,他還不明白這種情緒到底是什麼。

再後來,花荼兮羽翼漸漸豐滿,靠著自己的本事也是折騰出了些名堂來,漸漸在外頭有了名氣,手裡握的權利也大了起來。

君年是個有野心的帝王,這些年把花荼兮派出去的次數越來越多,兩人開始聚少離多,彼此忙得不可開交,偶爾見面也是討論戰事,有時候還會因為政見不一樣而發生爭執。與此同時,甚囂塵上的還有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語。

在這種焦頭爛額的情況下,莫冉折實在不忍心再去“欺壓”她,就想,算了,要是她喜歡這樣的生活,那就隨她去吧。她那樣努力,自己實在沒有權利因一己私慾而做主她的人生。大不了那些最最骯髒陰暗的東西他全部給她拔乾淨,她只要做她恣意瀟灑,縱馬馳騁的將軍就好。

只是他沒想到,不過是一趟出診回來,左右不過半年的時間,君年竟然會連夜找上門,紅著眼睛顛三倒四地跟他說:

我今日狠狠抽了阿荼一頓鞭子。

我後悔了。

我不管,我不要阿荼當將軍了,你要幫我把她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