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有何指示?”

他將手裡摺子一扔丟到她面前,梨潔鎮定自若的揀起,看罷神色絲毫不變。蕭戎歌玩味的看著她,“你怎麼說?”

梨潔合在摺子,一目清然,“蕭閣主你相信自己嗎?”

蕭戎歌眉眼一挑,睥睨之色顯而易見。

梨潔便笑了笑,“自信的人可以折服所有人。”言罷便不辭而去。蕭戎歌,他如果沒有足夠的自信能掌控劍瀟,令劍瀟為其效忠,又有什麼資格作英雄?有什麼資格令他們兄妹追隨呢?

蕭戎歌目光清冽的看著款款而去的劍梨潔,忽然覺得這個看似溫婉,時而還犯些花痴的少女竟也不同尋常,目光如炬,一語擊中要害。

劍家的人,當真有些不同尋常。

這時陳沔再次呈上密摺,蕭戎歌一看,稍霽的臉色再次陰寒了下來,眾人猶疑之時聽他道了聲,“散了。”便起身離了凌雲閣,轉身一瞬陳沔看見他五指緊叩,似極力壓抑著情緒。

東音密摺裡寫了什麼,令一向慵懶自若的樓主需握拳壓抑情緒?

蕭戎歌徑直到了後院,一人獨坐醉書亭卻無心彈琴,東音密摺上只寫了十二個字:劍公子中毒,生死不知!

他不是雲舸的弟子麼?雲舸是江湖奇才,奇門遁甲,術法功夫,醫學藥理無一不精,他是雲舸的弟子為何會中毒?況他身上有避毒丹能愈百毒,他因此放心讓他去,竟為何還會中毒?

劍瀟已昏迷了許久。

毒已入體內,除了他自己的意志沒有人能救他。雖昏迷,腦子卻一刻也不得閒,夢裡有無數個猛獸在他周身叫囂舞動,他看見它們一口一口的抓著他的血肉,他們用幻影讓他看到他所走之路的血腥,看到父親的平生冷漠卻在臨死以重任相托,看母親的狠厲的用劍刺入他心臟,看到弟妹的疏離,看到名劍山莊眾人的責罵,看到蕭戎歌的利用與侮辱,男奴!男奴!……

他們用那該死的血緣困住他、利用他,卻將他置於刀尖之上,讓他兩手血腥!

他們只是生了他,卻為何要他承受他們的罪孽?他是個涼薄的多情人,終究割不下那夢幻裡的親情!

那些惡靈在他耳邊叫囂著:割了這血肉吧,償還了他們生育之恩,從此就再也沒有人能束縛你了,名劍山莊不配,蕭戎歌不配!割了這一身血肉,從些便可天地逍遙!

天地逍遙!看似快意的句子,他卻只感到悲傷。他真的就要割了這一身血肉了?卻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那是師父的聲音,下山之時他說:

瀟兒,要記住,人生有很多東西,千里繁華,萬丈紅塵,等待你的是什麼只有你自己去找!

等待他的到底是什麼呢?是親情麼?他太涼薄了,所以從來感覺不到所謂親情的溫暖。

而當蕭戎歌一劍逼至他咽候的時候,他突然想要看一個英雄,於是決定追隨於他。可他真的是個英雄麼?他真的值得自己追隨麼?而自己又真能追隨著他走那麼路麼?那條“黃塵足今古,白骨亂蓬蒿”的路,他真的走得下去嗎?他不喜歡殺人,而他要走的路,盡是殺人!

他不想報仇,也不想殺人,心中亦無所寄,所以生活得太苦。那種苦不是因為負擔,不是因為壓力,恰恰是無負擔、無壓力,因此無所寄。

這樣的生像是飄在天空中的塵埃,漫然毫無目的。不,塵埃還有落的地方,而他,全無一處可容他落身!

因為他不知道他自己,到底為何而生。

以前他還可以看著師父養的小狐狸一天一天的長大,小狐狸生的小狐狸再一天一天的長大,可現在,他看什麼呢?

師父啊,我真的找不到呢!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掙扎之時一陣清悠的笛聲傳入腦海。劍瀟一時只覺似一股清流緩緩注入墨中,只是如此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