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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住地想起了從前。
王有財的家,過去成分不好,他爹當過國民黨的保長。那年月,地、富、反、壞、右是不得日子過的,成天不是挨批就是挨鬥。他爹有一次接連被鬥了三天,實在是受不了了,第四天被放回家之後,就用一根繩子結果了自己。半個小時後,他娘發現他丈夫死了,緊接著她也跟著走了,用得也是同一根繩子。爹死娘亡後,王有財成了一個單杆司令,那年,他才二十歲,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
風華正茂怎麼了?他爹死了,他還能好了?依然是黑五類的小崽子。他爹他娘在村裡開批鬥會的時候不能參加了,少了兩個批鬥物件,那麼正好叫他王有財頂上,他年輕力壯的,不叫他頂叫誰頂?反正,開批鬥大會,不能沒有活靶子。
從那,王有財接過了他爹他娘挨批斗的班,村上或公社只要一開批鬥會,他就得上臺站班。人家叫他低頭,他就不敢仰臉。人家叫他任罪,他就不敢說無罪。在村上談了一個物件,人家一看他這個樣,立馬和他吹了燈。他的日子越過越難,最後連飯也吃不上了,餓得皮包骨頭,走路連四兩的勁都沒有。一個大雪天,他去井臺挑水,剛到井邊,就昏倒了下去。這時,正好劉澤蘭來挑水,一看井臺旁邊昏倒的他,趕緊地把他扶了起來。她知道他是餓的。於是,她就把他弄到了自己的家裡,燒小米飯喂他。一小碗米飯吃了下去,他就返瞪了過來。打那,王有財就成了馬家的人,吃、喝、住都在她的家裡。
幾天後,魯華明發現了這件事,帶著一臉怒氣,帶著一身原則,來到了馬家。
第三章 囑託 (四)
劉澤蘭一看他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沒讓馬正泰出面,就一個人頂了上去。她望著魯華明滿臉的怒氣,不真不假地道:“魯書記,我可沒有包庇王有財呀。”
“你沒包庇他,他怎麼到你們家裡來了?”
“書記,我叫他來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我是方便鬥他,才叫他到家裡來的。“劉澤蘭快速地眨巴了一下兩眼,說:”魯書記,你不是號召我們要積極地批鬥懷分子嗎?這樣,我就能天天批鬥他了。你得好好地表揚我啊魯書記。“
“我是號召大家得積極地批鬥懷分子不假,可是,你這樣做不對呀。”
“我批鬥壞分子有什麼不對?”她大聲地咋呼著,越說越響:“大家聽聽,來評評理,我批壞分子有什麼錯?”
魯華明一聽膽小了,他怕她不論路,硬往政治上給他扯。於是,就拍拍腚走了。喜得馬正泰在屋裡那個笑呀。笑著笑著,就笑岔了氣。
從那,魯華明再也不敢到她家去了。同時,王有財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好過起來。
王有財想到這裡,已經淚流滿面了。他端起酒杯,走到劉澤蘭面前,雙膝跪地,把酒杯舉過頭頂,說:“老嫂子,感謝你這麼多年來對我的關心,沒有你們馬家,就沒有我王有財的今天。我敬你福大、命大、造化大。”
“有財,你快起來。”劉澤蘭望著他,說:“你不這樣行嗎?”
“老嫂子,你不喝這杯酒,我就不起。”
劉澤蘭傲不過他,接過王有財雙手遞過來的酒,一氣喝乾。
小四拿著酒瓶,又把劉澤蘭的酒杯給倒滿。王有財還是雙膝跪地,他把酒杯又舉過頭頂,說:“老嫂子,我敬你第二杯,祝你福如長江東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劉澤蘭接過酒,又一氣喝乾。
整個酒席進行了有四個多小時,人人紅光滿面,個個帶著酒意。這時,馬繼成看著大家喝得差不多了,就大聲地道:“各位兄弟爺們,吃完飯到堂屋去領工資。”
人們一聽,歡呼了起來,趕緊地止住了倒酒,紛紛地拿起饅頭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