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人們往往都已經朝不保夕,誰又會在意頭頂那塊隨時會落下的磚石?利威爾踩著一塊塊青磚石,目不斜視地從地下街各式各樣的人們身側走過,街邊只剩下一條腿的乞丐,髒兮兮的流浪漢,面色兇惡的小混混、還有抱著孩子餓得骨瘦如柴的母親……這些都是地下街習以為常的風景。

突然,利威爾的腳步停了下來。

這倒不是因為利威爾對最後那對母子產生了什麼憐憫之心,而是因為,利威爾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地下街看到了這樣不可思議的情景——不可思議到很久以後,他還是很奇怪,那個傢伙到底是怎麼在地下街長到這麼大的。

“別哭了,這個給你吃。”

深綠色被洗得有些發白的舊斗篷微微從少女的頭頂滑落下來,從利威爾等人的角度看去,堪堪擋住了少女下半張臉,只露出了她墨綠色的頭髮,以及白皙乾淨的上半張臉龐和深藍色清澈猶如天空一般的眼眸——在帝都,利威爾見過許許多多藍色眼睛的人,其中不乏王公貴族,但是能夠讓他第一時間想到天空的藍色眼眸……也就只有一個人了。

站在利威爾右後方的橘發少年眼尖:“啊,那不是……那不是那個,利威爾你喜歡的,‘小賭場’的酒侍妹子嘛——叫什麼來著賽德?”

賽德——黃色短髮的少年顯然也看到了那個蹲在那對母子面前,將麵包遞過去的墨綠色長髮少女,不過比起滿心八卦的橘發少年,賽德更在意的是少女身後那些面色不善的流浪漢,其中好幾個一看就是已經餓了好幾天的惡徒。黃髮少年皺了皺眉,看著那個微笑著又將水遞給了小男孩,還幫他拍拍後背不讓他噎到的酒侍少女,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犯這樣的錯誤。

——在地下街,將食物給了別人就意味著你本身還有足以果腹的食物。賽德基本已經可以猜到那些流浪漢要去打劫少女的打算了,這裡距離“小賭場”還有相當一段距離,少女只怕很難全身而退。

“啊——我想起來了!”就在賽德糾結的期間,橘發少年突然驚呼一聲:“由依·基里奧內羅——這個姓氏聽上去還蠻有貴族味道的嘛!吶吶,利威爾,那些人要找基里奧內羅的麻煩了吧?要不要我——”

“那個女人……我記得,她和托馬斯那幫人是一夥兒的吧。”

“托馬斯?”聽到這個名字,就連從剛剛開始就咋呼個不停的橘發少年也瞬間安靜了下來,“那傢伙,是人販子吧……喂喂,難道說……”

“——啊。”眯了眯眼睛,利威爾嘲諷地看著那個墨綠色長髮的少女被千恩萬謝的母親拉住了手,最厲害鼓鼓囊囊塞著麵包,一臉無知的小男孩站在一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拉著自己的恩人往旁邊陰森的小巷子裡走去……

“利威爾,我們現在對上托馬斯可是很麻煩的——別忘了今晚的那批貨。”

看著黑髮少年死死地盯著那個一臉無奈,被一點點拉走的墨綠色長髮少女,連扯著斗篷的手指尖深深陷入了掌心,賽德皺著眉頭提醒道——在他看來,如果沒什麼事情,救一救那個基里奧內羅倒也無所謂了;只是現在,他不希望因為一個酒侍少女的愚蠢,影響到他們今晚的重要安排。

“太無情啦,賽德。”雖然嘴裡這麼說著,橘發少年卻也只是興味十足地看著利威爾,沒有再說要去救人的話語。

“啊,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微微垂下了目光,利威爾嘲諷地扯了扯嘴角,抬起腳——少年甚至沒有側頭去看那條漆黑的小巷子,就這樣徑直往前走去。

他當然知道,在那條巷子的盡頭,會是如何悲慘的命運等待著那個少女。只是,無論是淪為妓女奴僕還是屍骨無存,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愚蠢和天真造成的——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啊咧,利威爾你不管嗎……那你剛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