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四十年前建虜首領努爾哈赤不過是我大明建州衛的一個小小的左軍指揮使,官居五品。然而此賊竟然悖逆皇恩,起兵反叛。其子皇太極更是大膽妄為罪惡滔天之徒,竟敢僭越稱制,自稱皇帝,妄圖與我大明平起平坐,分庭抗禮。因此臣以為對建虜唯有戰、沒有和,一旦議和就意味著我大明自甘其辱,之前被建虜屠殺的我大明軍民百姓英靈難平。倘若如此的話,陛下王道何在!我大明的尊嚴何在!”

陳新甲的話擲地有聲,振聾發聵。一時間

立即在朝臣們當中引起了巨大的反響,浙黨當中的幾名成員紛紛出列表示附和。

周延儒在旁邊一直在冷眼旁觀,他的心思並沒有在陳新甲身上,他用的餘光偷偷觀察著崇禎臉色的變化。

陳新甲說完,周延儒發覺皇帝的臉色竟然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他在心裡暗自確信,看來皇上確實是心向議和啊!

崇禎確實是有心議和的,之前楊嗣昌和曹化淳的進言令他頗為心動。雖然有心議和,但崇禎卻不願意議和的觀點從自己的口中說出。畢竟有祖訓在那擺著“不割地,不賠款;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崇禎寧死也不願背上割地求和的罵名,因此他必須找人代他說出這話來。

見朝堂之上發表意見的,以陳新甲為首都是主戰派。崇禎語氣不悅的說道:

“其他的臣工們也說說自己的看法嘛。”

皇帝這麼一發言,傾向性就很明顯了,大殿之內立刻安靜了下來,但更多沒有開口的大臣們選擇繼續觀望,浙黨的意思透過首領陳新甲已經表達出來了。東林黨和閹黨勢力則都在等著周延儒與薛國觀表態之後再發表意見。

見殿內一片沉默,崇禎有些煩躁起來。等了一會兒他說道:

“周延儒,你是內閣首輔,朕想聽聽你的建議。”

聽到皇帝點了自己的名,周延儒出班從容回答說:

“陛下,老臣以為治大國,若烹小鮮。為政者當剛柔並濟,恩威並施才是。有時候,當戰則戰,可有時候,當和則和啊。”

“那周閣老所見,如今是當戰還是當和呢?”

“回陛下,如今我大明的心腹大患不是皇太極,而是中原腹地殺不盡剿不滅的萬千流寇。襄陽失陷,襄王被殺便是最好的佐證。李自成、張獻忠之流如飛蛾、如野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國庫已然捉襟見肘,如果再南北同時開戰的話,那是萬萬難以支撐的。因此老臣斗膽建言,為國家大計,當與建虜議和才是。”

周延儒話音剛落,奉天殿內頓時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之聲。特別是東林黨的眾位文武大臣,周延儒如此直白的表達議和之意著實令他們都大為吃驚。可週延儒卻顯得胸有成竹,因為他自信皇帝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事實上週延儒的話也確實很令崇禎皇帝受用,他長長舒了口氣,心中之言終於有人替自己說出了。而且此人還是內閣首輔周延儒,憑藉周延儒在內閣以及朝臣中的威信,崇禎相信與建虜議和之事有希望了。

出了崇禎之外,還有一人也長長舒了口氣。那就是站在陳新甲身後的兵部侍郎、武平伯魏淵。魏淵的心裡清楚得很,當週延儒說出議和之言的時候,這位崇禎年間擔任首輔時間最長的政客已經踏上了毀滅的不歸路。儘管周延儒的話合情合理,利國利民,但有時候合適的話在不合適的時間地點裡說出來同樣是一種失敗。而對手會抓住這一看似毫不起眼的失誤給予你致命的一擊,這就是政治。

周延儒志得意滿的掃視了一圈滿朝文武,他在等著殿內的東林黨人群起響應自己。然而就在這些東林黨人權衡利弊,準備發言響應自己的領袖之時。在周延儒的身旁率先穿出了反對聲。

“周閣老此言差矣!老臣以為對建虜只能戰不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