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書畫的本領,即使離開南陽日子也不會過的太苦。可我錯了,天下動盪之下我發現沒有多少人會在意字寫的如何,詩做的怎樣,識文斷字懂得風雅之人畢竟是少數,當身上的盤纏用盡的那天,我真真正正感受到了自己的無能與軟弱。瀟雨她本出身大家閨秀,後來又做了王妃,何曾自己動手做過針線活。可為了讓我們有口飯吃,她竟也不得不給人家縫補衣衫,栓洗衣物。當她積勞成疾病倒的那個雨夜,守在瀟雨的身旁我除了安慰竟然什麼都做不到。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我們居住的茅屋內也到處都在漏雨,那一夜我知道了原來飢餓與死亡可以離一個人如此之近,原來任何人的生命都可以變得那麼脆弱不堪...”

宇文騰啟說著,眼神漸漸沒了往日的明亮,變得暗淡下來。

“自從瀟雨走後,我每日借酒消愁,也正是在那時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晚睡覺之前都會把葫中的酒一滴不剩全部喝光,因為我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醒過來,或者喝上一口酒。原想著每日如此飲酒醉生夢死的活著,可沒想到就在我最為迷失的時刻遇到了魏大人。是他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和理由,從那一刻起我便下定決心,餘生為天下計,誓要追隨其左右,矢志不渝。”

“笑話!追隨他左右能有什麼前途,真要是為天下計如何輪也輪不到他魏淵的頭上。楊谷才是將來能一爭天下的人物。”

“沒錯,現在的大人麾下沒有多少兵馬,手中並無太大權力。但我知道,當初在武平之時,他的治下無一人討飯,更沒有一個人會在饑荒中凍餓而死,百姓人人安居樂業,武平衛也成了我大明朝難得的一方世外桃源。每每百姓們路上偶遇大人,都會爭著請安問候,透過那些百姓樸實的笑臉我知道,對於大人的感激他們都是發自肺腑的。人只有經歷過最為陰暗的黑夜,才會更加渴求黎明的曙光。我宇文騰啟知道掙扎在生死線上無助的滋味,所以我選擇相信大人,相信他一定會創造一個太平盛世。”

“迂腐,你這是隻見樹木,不見森林。我大明何其之大,區區一個武平不過彈丸之地。男子漢應心望天下才是。”

“何謂天下?”

“何謂天下?好,今天我就告訴你何謂天下,天下即至高無上的權柄。古往今來翻遍二十三史,其中所寫林林總總,歸根到底無非就是“權柄”二字,掌無上之權柄便可控天下之大局,權柄是階梯,世人皆拼了命的向上攀爬,可其中絕大多數人都將墜落而亡,有些人原本處於高位,可硬生生卻被人爬到頭頂活活踩死。到最後唯有登上階梯頂端的人,才能真正掌控住整個天下,呼風喚雨,主宰蒼生。”

“好個天下即無上之權柄,在我看來,天下不是紫禁城裡那把萬人敬仰的御座,也不是史書中標榜古今的千秋功績,更不是統率千軍萬馬的無上權威。都不是,天下即百姓,天下即人心。得一人人心者可得一人之天下,得天下人之人心者可得天下。”

徐少謙一臉的蔑視,說:

“區區草芥,再多又有何用。自古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些人何足掛齒。你要識時務,當今天下,流賊四起。百姓的話朝廷不會聽,李自成之流更不會聽,唯有實力,唯有實力才能讓你說出去的每一個字都能震天撼地,獨掌乾坤。”

聽罷徐少謙的話,宇文騰啟自嘲般的答道:

“如果識時務就是為覓封侯不顧百姓死活的話,那我寧願一輩子都做個不識時務的庸人。”

“你、你簡直是不可救藥!”

徐少謙此刻的憤怒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他撓破頭皮都想不明白,以前那個滿腹經綸,指點江山的南陽小諸葛,如今怎麼變得如同孤陋窮儒般迂腐。

宇文騰啟向著徐少謙行了一禮準備離去。

“站住!”

身後傳來了徐少謙冰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