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都能聽到屋外的傾盆大雨,昏暗的燈光搖擺不定。一位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射穿囚服,披頭散髮的靠在牢房的牆角看著地上的石子發呆。儘管長期的牢獄生活將他折磨的臉色蒼白,氣息微弱。但那有些消瘦的四方臉孔卻依然冷如玄鐵,目光中帶著自信、傲慢以及那難以侵犯的威嚴,左右的獄卒走到他所在的牢房門前時甚至都不敢正視。

男子面前擺放的石子看似雜亂無序,但如果由上往下俯視的話,砌沙為山,條橫做河。這分明就是一張涵蓋大明山川河流以及關隘分佈的沙盤地圖。明史有記載,傳庭死,明亡亦!如今這個身處詔獄仍舊憂心國事的男子正是生於尚武之地代州,文進士出身的前陝西巡撫孫傳庭。

孫傳庭被關進詔獄已近兩年,兩年不見天日的詔獄生活並沒有磨滅他心中的雄心壯志,孫傳庭依舊每日鑽研兵法,等著有朝一日能夠再度橫刀立馬,殺敵報國。

突然詔獄的大門被開啟了,一股夾雜著暴雨氣息的冷風猛地灌了進來。頓時昏暗的燭火被吹得劇烈搖晃起來,孫傳庭眯著眼睛繼續盯著沙盤瞧看,絲毫不關心外面傳來的嘈雜的腳步聲。

“嘎吱”一聲,破舊的牢門被開啟了。孫傳庭立刻覺得身邊亮堂了許多,接著他聽到有個年輕的聲音說道:

“你就是孫傳庭孫將軍吧。”

將軍?他不記得上一次有人這樣稱呼自己是在什麼時候了。孫傳庭微微抬起了腦袋,牢房內熊熊燃燒的火把,那耀眼的光芒令他難以直視。孫傳庭抬手遮擋在眼前用沙啞的聲音回答:

“你是?”

“在下魏淵。”

“魏淵?”

站在一旁的沈煉客氣說道:

“孫將軍,魏大人是皇上冊封的武平伯。如今是籌建皇家勇衛營的欽差大臣。”

“武平伯?欽差大臣?”

可能是由於與世隔絕太久了,一時間資訊量大的讓他有點反應不過來。孫傳庭抬頭仔細看了看魏淵的容貌,感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侯爺找我一個罪人所謂何事?”

魏淵並不答話,他朝沈煉點了點頭。沈煉立刻心領神會的捧上了一套嶄新的朝服擺在了孫傳庭面前。

“這、這是何意?”

“陛下命我籌建皇家勇衛營,晚輩魏淵還望孫將軍能夠助我一臂之力。”

“可、可我是戴罪之身啊!”

“這個無妨,皇上特准許我在全國範圍內募兵備戰,擁有先斬後奏,見機行事的權力。不知孫將軍可願意否?”

“願意!當然願意!我做夢都想著能再次身披鐵甲,頭戴銅盔,立馬高岡,殺敵報國!”

詔獄內的獄卒都知道魏淵如今的身份,再加上他身邊還跟著大批東廠的番子。因此對於魏淵接走孫傳庭一事,誰都不敢站出來阻攔。後來此事由駱養性報給了曹化淳,這位東廠提督只是一邊喝茶一邊淡淡的回覆道:

“如今還是由著那位魏侯爺的性子來吧,皇爺信任他。再說那孫傳庭不也沒什麼大罪過嘛,趕明兒個咱家找個機會跟皇爺通個氣就是了。”

曹化淳說的倒是實話,崇禎皇帝幾乎已經忘了詔獄之內還有孫傳庭這個人了。此時的他正被一封奏報搞得焦頭爛額,心神不寧。

“臣錦州祖大壽萬死急報:建州皇太極命濟爾哈朗、多鐸、多爾袞等人領兵八萬盡圍我錦州城。城內米僅供月餘,建虜兵峰日盛,錦州乃關寧之門戶,錦州若失則關寧危亦!關寧不保則遼東陷亦!臣叩請陛下,望速派援軍以解錦州之圍。”

大雨過後的紫禁城並沒有雨過天晴的燦爛,一團團的黑雲依舊重重的壓在崇禎皇帝的頭頂,壓的他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