儈模樣,手腳皆是粗大,身上衣料雖新,但也掩不住原本的農人身份。一望並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頂多是鄉間的富戶一流。倒是在場那位唯一的婦人格外顯眼。那尖利刺耳的小雞嗓子的主人,卻是個胖大肥碩的健壯婦人,看那滾圓腰圍只怕有旁邊她丈夫的兩個加起來還多,光看這體形果然當得起豪傑二字。

燕承錦大大地出乎意料,短暫地一愕之後,不禁微微莞爾,他眉眼清俊膚色白皙,冷著臉時尚且威嚴肅然,這一笑起來卻有如春冰乍破目若寒星,對面幾人皆跟著愣了一愣。

靳定羽很是敏感,立即朝其中看得最是傻眼的一人狠狠瞪去。

那邊陸世青奔過來朝他叫了一聲哥哥,這孩子顯得十分無措。眼睛已是紅的,卻忍著眼淚不讓它掉下來。

燕承錦拍拍他示意他姑且安心,將他攬在自己身邊,牽著他走到正廳中坐下。

方才天麻也聽到這婦人的說話,心下暗恨。吧噠吧噠地緊跟在燕承錦身後,看也不看旁人一眼。衛乇作為侍衛頭領,也跟了進去,其餘十幾名侍衛便站在門外。靳定羽左右看了看,厚著臉皮也跟了進去,他眼睛只盯在燕承錦牽著孩子的那手上,心裡好生羨慕。

燕承錦在正堂處坐定,天麻是小廝,衛徹是侍衛,只有他一身甲冑反而不倫不類,忤在那裡十分刺眼。

偏偏他毫不在乎,還非要擠開天麻捱到燕承錦身邊,他在燕承錦後方左手邊心滿意足的站定,然後便放出眼光去,嗖嗖地把在場眾人掃射了一遍,誰要是多看燕承錦一眼,他揹著燕承錦便用恨不得吃人的目光狠狠瞪人。

幾人拿不準他的身份,又被他瞪得莫名其妙,難免有些惴惴,場面倒是安靜了下來。

燕承錦雖然有所覺察,但此時也沒空理會他,只任由著他在那裡橫眉愣眼地作態。

天麻平時私下裡和燕承錦說話頗有點沒大沒小,到了關鍵的時候卻不糊。看了一眼眼前場景便知道要怎麼做,先把旁人只當空氣晾著,忙活著給燕承錦倒茶拿手爐。

燕承錦安撫住了陸世青,伸手接過茶,這才又掃視眾人一眼,見林景和仍舊還站著,朝著他頷首示意他不必拘禮,只管坐下。天麻心領神會,這時才朝著其餘人哂然一笑:“各位都站著幹什麼呢?都坐都坐,多大的事兒也該坐下來好好商量,咱們家這兒沒有讓客人乾站著的道理。”他畢竟自小在宮裡長大,把皮裡陽秋的工夫學了個十之□。此時這話雖是笑著說的,可那笑模樣那話音兒就是有本事讓人怎麼琢磨怎麼不是味道,偏偏又拿不著他的什麼把柄。

天麻嘴上給人讓卒,卻也沒見他給人搬椅子。一轉眼見陸琨也跟著站在一旁,臉上有隱約的懊惱之色。天麻便笑道:“喲,原來陸管家也在,別怪小的在這說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家裡來人了怎麼也不看茶上座,要讓人笑話咱們沒有侍客之道了。”

說著也不等陸琨回答,天麻朝著門外道:“來人,看座,上茶。”

門外站著的侍衛就有十來名,都是前兩日衛徹親自挑的人手,個個伶俐。因此天麻這話也十分好使,有人答應了一聲,不一會兒幾名侍衛列隊似的搬著椅子茶盞進來,人人皆是目不斜視一言不發,上個茶水也上出一番殺氣騰騰地氣勢來。

天麻見幾人面面相覷,彼此都有點畏首畏尾起來,適才爭吵的氣焰早不知那兒去了。天麻大為滿意,也覺得這先發制人的火候也差不多了。便又笑道:“各位都坐,坐吧。站著幹什麼呢?”

林景生笑了笑,當下坐下。陸琨也只得跟著坐了。

見他坐了,那一家子四口彼自看看,也磨磨蹭蹭地搭著個椅子邊兒坐下。這幾人對著陸世青能說得口沫橫飛,真當著燕承錦的面也不敢如何放肆,見燕承錦始終不動聲色,他們反倒有些拘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