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需我去主持,”李靖嘆道,“確實也是疏於管教,讓真君見笑了。”

楊戩笑了聲,端起酒杯飲了一口,道:“李總兵定然知道,令子天生法力高強之事吧。”

李靖緩緩點頭,面色有些難看,“此事,在陳塘關人盡皆知。”

楊戩嘴角含笑,但言語卻如同利劍一般,直戳李靖心防。

“那李總兵到底是對令子的仙緣有些嫉妒,還是覺得,我這師弟乃是投胎轉世而來,不算你的子嗣,故而親情淡薄?”

李靖面色一變,頗為難看;桌前舞劍的兩位武將對視一眼,低頭退走。

“真君,這怎麼也算是李某的家事……”

“這是你家事,也是我師門之事,”楊戩起身,在桌旁負手漫步,淡然道,“李總兵也曾修道,當知幽冥地府,也應知六道輪迴。”

李靖別過身去不看楊戩,面色難看,只是點頭應了句‘不錯’。

楊戩道:

“六道輪迴不可亂,人書生死簿乃是天道至寶,記載三界萬靈的生死命數,此事誰也改不了,誰也定不下。”

“你心中之芥蒂,或許便是因,哪吒未走六道輪迴之關,而被仙人施法,直接降生到府上?”

李靖沉吟幾聲,輕嘆不語。

楊戩卻冷笑了聲,道:“李總兵委實不知,那是他師父用大法力,在六道輪迴中護住了他的魂魄,才讓他帶著仙根降生。”

楊戩這些都是不知的,隨便扯的罷了,為的便是告訴李靖——哪吒是你的三子,此乃天地定數,也是你之命數。你認也好,不認也把,他骨子裡留著你李家的血,哪吒二字之前,也當有個‘李’做姓氏。

李靖閉上雙眼,並未說什麼,嘴邊鬍鬚卻輕輕抖動著。

李靖確實不喜這第三個兒子。

最初時,哪吒三年零六個月未降生,出生時卻只是生了一肉球,若妖怪一般。

李靖怕妖魔作亂陳塘關,用劍劈開肉球,哪吒這才從中蹦了出來。

這些也就算了,畢竟是自己的骨血。

可李靖並未想到的是,孩子剛出生不久,那紅衣道人便尋到了府上;言語輕慢,口氣高傲,似乎對自己頗有敵視。

而在這道人口中,李靖聽到的,是這般意思——

‘你這幼子,不過是我徒兒借你夫人的肚皮轉世重修,不必沾沾自喜。’

自那日開始,李靖看哪吒,就彷彿是看自己夫人與旁人誕下的逆子一般,哪怕礙於夫人之請,勉強教導一二,卻也並未如何上過心。

他不是有個厲害師父嗎?還要我這父親來教甚?

這些念想,李靖從未對旁人說過,甚至連自己夫人也未曾提起過。

今日,楊戩戳到了李靖的心事,倒也並非陰差陽錯,而是楊戩琢磨了許久,方才意識到的一種可能。

太乙師伯太過高傲,而李靖表面看起來一團和氣,心中必然也有些剛強。

哪吒得到的寵愛太多,本性應當還是當年的靈珠子……

“唉,”楊戩突然長長的一嘆,面帶正色,注視著李靖,先做了一道揖。

李靖雖心中困頓,但見楊戩行禮,連忙起身還禮,有些不解的看著這個年紀輕輕卻在洪荒揚名的二郎真君。

楊戩嘆道:“李總兵若真是介意這些,我當為我師弟言說幾句。”

“真君說便是,”李靖苦笑道,“今日真君前來教訓於我,我當聽著。”

“並非教訓,只是替我師弟有些不值,”楊戩道,“我師弟名為靈珠子,原本乃是瑤池中的一塊靈石,素得王母娘娘喜愛,日夜相伴,誕生靈智,又拜入我師伯太乙真人門下,在乾元山修道數千年。”

李靖神情有些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