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者

東京線。

全球災難頻發,同樣被這個世界上遠望的人們所注意,各國紛紛發出預警,並積極開展互貿交易活動,為或許將到來的更大災難做好準備。

在這樣的情況下,黑衣組織中不少臥底透過死遁迴歸本部,而黑衣組織同樣收束勢力,進行各方面的物資儲備和相應防禦工作,更甚在全球範圍內秘密建造了幾處基地以應對預期中各種災難的發生。

中下層成員只知道組織有大動作,但無法打聽出確切的情況,更甚黑衣組織針對全部成員的管理都嚴厲了不少,以東京為例,在朗姆酒明確的指揮下,安室透已處理了好幾名組織成員,而他對背後的緣由全然不知,試探朗姆酒,也只從對方口中得知輕描淡寫明顯是編撰出的藉口,不得不更警惕了幾分。

在這種非常時期,安室透為避免自己在朗姆酒的關注下暴露出疑點,主動與日本公安斷開聯絡,只聽從組織命令開展行動,但任務輕微地減少還是能被察覺的,在波洛咖啡廳中度過了忙碌的上午,下午兩點過後店中不太忙,就有時間回公寓看看。

榎本梓和咖啡廳店長一直都知道他身兼數職,通常不忙的時候就會出去兼職,向他們告知了聲,安室透就換回自己的衣服,走出咖啡廳。

車停在附近,他搬去了鶴原的公寓對面,距離波洛咖啡廳就有段距離,開車到公寓樓下的停車場停好,走在綠化帶旁,安室透看見植物的生長十分繁茂,灌木叢在今早才修剪過,清新的草木味道散溢在風中,被剪斷的枝葉有些沒被收走,躺在灌木上方或底下,時間太短還沒有失水乾枯。

還有些蟲蟻爬動,它們過於活躍了,一群麻雀在枝頭上嘰嘰喳喳叫著,當抬頭時就看到還有黑色的燕子飛掠過天空。

一切生機勃勃的模樣,安室透卻說不出心底是怎樣的情緒或感想,也許是平靜的,他已經度過了那段不斷懷疑自我乃至懷疑世界的階段——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招致神的降臨?為什麼神明就看到了這座城市、以此為中心不斷擴散‘死亡’?在這其中是否有什麼客觀因素……等等,而懷疑自我則是,這一切真的不是他腦袋終於壞掉所幻想出來的嗎?

簡直太可笑了,所謂神的存在,帶來死亡的存在。明明是人文和科技不斷發展的現代社會,卻降臨了哪怕古代神話或傳說中也不一定有過的真實的神明。

他平靜地邁著步伐上樓,敲響了鶴原的公寓門。

當門開啟,他再見到的鶴原面色蒼白平靜,在那雙黯淡的眼眸中不曾有過分毫情緒或倒影的顯現,跟隨她去到日間光照十分明亮的書房中,安室透站在她的對立面,質問道:“鶴原,你說的拯救……”

哪怕早在之前就已知曉鶴原的拯救必然伴隨著死亡,可是當這一切真正地來臨,他仍舊是無法接受,乃至在這刻流露出了痛苦之色。

要他如何接受呢?在蔓延至全球的災難下,必然會犧牲遠不止千萬之數的生命,可他們全都是活生生的人,就只為了這一個輕飄飄的理由而犧牲?他根本沒有留意到那什麼將危害世界的高維生物,只看到鶴原僅僅存在,就致使數不清的人們死亡。

如果一切都只是鶴原編撰的謊言……

哪怕理智告訴他鶴原身為神的存在不至於欺騙在她的意志和力量下微弱渺小的人類,可萬一呢?萬一她的神格涉及了謊言,那麼他在聽信她的話後所做的這一切算什麼?他甚至無法告知同胞這些災害和因由,他只因深知自己的力量無法與其匹敵而放縱著。

他揹負著這樣的罪惡,揹負著許許多多數不清的生命,只要稍微一想就會遭受萬般的痛苦侵襲,安室透看著鶴原聽見他的質問仍舊不變的神情,垂在身側攥緊拳頭的手臂微微顫抖著。

鶴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