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夥計走後,他又質疑起來:“如果真像你說的,那丫頭派人來試探我們的態度,何必派那麼多人呢?一兩人不就夠了?”

孫氏橫了他一眼:“虧你整天誇自己腦瓜子靈,她不全部派過來,怎麼取信你?姑娘死了,乳孃丫頭們沒了著落,所以一起投奔到我們這裡,這才合情合理。”

周管事依然將信將疑,總覺得孫氏有些過慮了,不過是個十幾歲的毛丫頭。又是深閨裡養大的,沒經歷過什麼事,哪有如此心計。

就在他快要睡過去的時候,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霎那的領悟讓他變了顏色,一把推醒身邊的老婆,有氣無力地說:“阿財他娘,那丫頭可能真的還在。”

孫氏見自家男人突然露出如此神情,忙問緣由,男人說:“你有沒有注意到,她們都只拿了個小包袱?如果真是死了主子,千里迢迢前來投奔,怎麼只有那麼一點行李?她們在上京待了六年,沈家可是侯爵府,家裡的下人一年也要添幾套衣服的,這些年光是衣服,就不只那一點吧。”

孫氏忙掀開被子下床穿鞋:“我再叫幾個人跟著,一定要找到她們的落腳處,要是那丫頭果然還在……”

兩個人都覺得頭痛起來。如果能執行先前的計劃,把乳孃丫頭哄走,張著網專門等小孤女一人上門,他們晚上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弄死,那倒是不難。

可現在她根本就不露面,而是躲在暗處看他們的反應,事情就棘手了。他們可是正經的生意人,半夜破門殺人的事情還幹不來。難道就為了這個,惹上那些江湖人,讓他們扮成強盜半夜潛入,把那幾個全姦殺了?

只要肯給錢。要找到這樣的人不難,可問題是,他既捨不得花錢,更怕請神容易送神難。

夫妻兩個,本來困得要死的,這下愁得睡不著覺了,索性起來穿衣梳洗,到前面的店堂招待客人。

跟老顧客打過一圈招呼後,周管事剛在櫃檯裡坐定,門外就來了一個身穿青色布襖的女人。進來先叫了兩根油條一碗稀飯,等吃喝完了,會帳的時候才問:“掌櫃的,這兩天沒有從上京來的客人?”

周管事眼皮一跳,忙藉著找銅角子低頭回答:“南府是運河南端的大碼頭,從上京來南邊做生意的、投親的,都要在這裡落腳或中轉,每天店裡都有不少從上京來的人,就不知大嫂要找的是什麼樣的?”

青衣女人便問:“那有沒有一個姓俞的姑娘,帶著一個乳母,四個丫頭的?”

周管事不答反問:“大嫂認識她們?”

“這麼說,你見過了?”穿青衣的薛凝碧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周管事想了想,決定點頭承認:“她們昨日來過,今早又走了。”

薛凝碧迷惑起來。約好了在這裡見面,怎麼不等她就走了?莫非是怪她沒有如約趕到崔大娘家?對於這一點,等見到了她自會解釋的,現在人走了,“那她們可有留下什麼口信?”

周管事正琢磨著怎麼回話,他老婆孫氏已經從裡面一掀簾子走了出來,笑容滿面地說:“你就是姑娘等的那個人吧?姑娘是留有口信,當家的是個大男人,一直在前堂,不知道這些,姑娘是交代給我的。”

薛凝碧問她:“留了什麼口信?”

孫氏熱情地拉住她的胳膊:“你進來坐一會。我慢慢告訴你,小三,倒杯好茶來。”

薛凝碧跟了進去,孫氏邊走邊告訴她:“她們是昨兒下午到的,晚上在這裡歇了一宿,我們留她們住下,她們嫌店裡吵,說要在外面租個安靜的房子住。我已經派夥計跟去打點了,等他們回來,就叫他們領你過去見姑娘。”

薛凝碧忙道謝,孫氏趁機問:“大嫂與我家姑娘是怎麼約的?”

“就是約在這裡見。”

“見了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