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承張開雙臂,像只快樂的帝企鵝幼崽,稚氣未脫的龐然大物,他躥到啟明面前,“我們走吧!”

啟明說:“不要高興太早,如果你太笨,我會罵你的。”

啟承想象不出沉穩的啟明罵人的樣子,他點頭:“嗯嗯知道了。”

實踐證明,啟明不怎麼會罵人,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啟承,比罵人更可怕。啟承捏著筆桿,眉頭緊皺,餘光偷偷瞄啟明的臉色,理虧地垂下頭寫幾個字。

三次模考後,高考來臨。啟明獲得免考資格,直升東渡大學宇宙物理專業。啟承考進年級前二百名,在啟明的強烈要求下,他留了一級,重讀高一鞏固成績。

東方中心城,第一醫院病房。

“奶奶。”啟明帶著啟承進入病房,將一袋資料放在床頭櫃上,“您今天怎麼樣?”

夏侯芙反應能力退化明顯,她慢吞吞地轉動眼珠,視線焦點停在啟明臉上,嚥了口唾液,說:“啊,小明來了。”

“還有小承。”啟明說,“高考結束了,我找您報喜。”

“高考?”夏侯芙重複一遍。

啟明耐心地解釋:“是的,以後我就是大學生了,東渡大學。”他拿起資料袋,指著錄取通知書上的四個大字,念道,“東,渡,大,學。”

夏侯芙眼瞳明暗變幻,她擔任東渡大學正教授職位二十餘年,對母校有著深厚的感情,她點頭:“好啊,好。”

“如今東渡的環境學院長是您的學生任元知。”啟明說,“您記得他嗎?”

夏侯芙搖頭:“不記得。”

“不記得也沒關係,您記得我就好了。”啟明說,他拉起啟承的手,送到夏侯芙面前,“小承成績也不錯,年級二百三十名。”

“奶奶。”啟承小聲打招呼,“您好。”

夏侯芙左手拉著啟明,右手拉著啟承,說:“你們是兄弟,要好好……”她皺眉,想不起常用的詞彙。

“好好相處,我知道。”啟明說。

“你們是親人。”夏侯芙說,“親人是最……信任的人。”她摸摸啟明的臉頰,“我陪不了你,太久。”

“不提這個。”啟明將夏侯芙的手攏進掌心,“奶奶,我很想您。”

“我想看你,”夏侯芙拍拍啟明的膝蓋,“站起來。”她自顧自地說,“跑步,踢球,游泳,你小時候……”她磕磕絆絆地回憶,竭盡全力將破碎的片段拼接成連續的故事,“玩捉迷藏,我記得。”

“你藏在茶几底下,”夏侯芙說,“你喊我,奶奶!”她泣不成聲,“你喊我,奶奶!來抓我!”她拉著啟明的手,戀戀不捨地說,“奶奶想看見你,站起來。”

“那恐怕,”啟明抬手,抹去夏侯芙匯聚在下巴處的淚水,他嘆氣,“我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遺願

阿爾茨海默症帶來的不僅僅是記憶減退、口齒不清,夏侯芙的性格也備受影響,她變得暴躁易怒、焦慮多疑。啟眾焱目不忍視,請了四個護工日夜照看,他下班後隔著單向玻璃觀察愛人的容顏,曾經位高權重的聯盟幹部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