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雙腳剛沾到地她就迷茫了——完全不知道這是哪裡。

上一次來京都還是跟著旅遊團參觀……

她遲疑地望了一下從剛才起就完全沒注意過自己的徵十郎,正自顧自地埋頭往前走。她忙在腦海裡打消裝作陌生人上前問路的念頭。而這附近是靜謐分散的富人住宅區,只有徵十郎與她兩人。

無奈之下她心一橫,選擇了與他背道而馳的方向漫無目地走著。反正都迷路了,在人生道路上迷失得更徹底一點也沒關係。反正一晚上不見她回家的麻衣絕對會報警。

但燻理不知道,徵十郎從上公車前就留意了兩眼,她在他眼裡充其量不過是個普通的黑髮女人。他沒怎麼將她放在心上,雖然那副奇葩裝扮怎麼看怎麼詭異。

燻理倘若能聽懂他的心聲,肯定會哭暈在廁所。

雅史將徵十郎保護得太好,被跟蹤這種情況屈指可數。即使有行蹤詭異者出現了,無論出於何種目的,他也不會再見到對方第二次。

徵十郎自然不會感謝父親對他的過度愛護,只是一個不看一個不說……那種無論走到哪裡都被監視、對自己的行蹤瞭如指掌的感覺,一般人不會喜歡。

雖然習慣後就會眼不見為淨,徵十郎仍然感到反胃與無力。他記得初中時第一次在手機裡發現行蹤定位系統時那股狂亂的恐懼,讓他突然想拋開所有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逃到世界角落。

他在雕花鐵門前站定,習慣性地從口袋裡掏出鑰匙。他搬出主宅時的附加要求就是不需要任何傭人,只要有平日負責三餐的阿姨就夠了。他仍記得雅史應允前露出的包含諷刺的笑意——好好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但至少不用回本家了。也算是一種短暫性的解脫。一個人總比一群心懷目的人想與他廝混在一起要好,他也不想與傭人住在同一屋簷下。

不想讓自我排斥的人碰自己,也不允許他們闖入自己的視線——徵十郎也覺得自己表現出的感情潔癖有點兒嚴重。

鬱鬱蔥蔥的樹木與灌木叢包圍下的分宅就像一座巨大莊重的博物館,還有一個被打理修建得很精美的花園。但它們在徵十郎眼裡卻黯然失色。

他活著,卻又死了。就像由世上最精細的手法與技術打造出的機器人——朝著唯一的目標努力便是生存的意義,永無止境的試煉與挑戰對他而言是僅僅再造自我的過程。

……

此時,燻理毫無形象地盤腿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寬延帽被拿在手中用來煽風。頗向爬山爬了一半的旅人體力不支,索性坐下當木樁紋絲不動。

她十分鐘前給麻衣發了條簡訊,任性地打了句“我在京都XXX,來找我。”目前還沒收到回信,看來是被直接鄙視了。

燻理嘆氣,最近接二連三受到心靈創傷,在不敢與徵十郎認親的情況下她需要找火神小天使求治癒。

而她這幅自暴自棄、盡是淑女風度的姿態被雅史盡收眼底——他開車找到燻理所說的地點時又花了十五分鐘兜圈滿角落的找,終於在某個一般人發現不了的地方瞄到對方。

……好吧,他從不本來就不指望薰理能拿出赤司夫人的架勢。

“怎麼是你!?”燻理見到來人後表情突然呆滯,愣了幾秒後就自動給出答覆——一定是麻衣手滑了將簡訊轉發給了他。

雅史也不想回答無意義的問題,直接丟給她一個上車的眼神。

扣上副駕駛的安全帶後燻理就開始滔滔不絕講有關征十郎的事,語氣裡充斥著慢慢的哀怨。

“這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棘手。”她自顧自的說,“沒想過三年半會使一個孩子產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難道你從沒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雅史聳聳肩,他即使看透一切也只會藏在心底,這究竟是想自己承擔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