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她與明念笙一見如故,時常結伴出遊,老夫人也是應許的。

周霖命人停下馬車,來到雕花車窗旁詢問。

車內先是傳來兩聲輕咳,再是明念笙嘶啞的聲音:“是,先前我答應過要幫她往京城送信。”

馬車門開啟,明念笙被侍女扶下,腳剛落地,一陣暖風吹來,明念笙掩唇咳了起來。

侍女連星懊惱自責,“小姐風寒未愈,吹不得風,我怎麼把這事忘了!”

她立刻返回車廂取了冪籬。

冪籬寬大,不透風的垂紗將明念笙從頭遮到小腿,她這才止了咳,轉向周霖說道:“我去與她說上幾句話,周校尉……咳咳……”

她再度咳了起來,冪籬垂紗隨之抖動不止。

明念笙的生母是個侍婢,她的地位自然也高不到哪裡去。

四歲替侯爺爹盡孝,隨老夫人到了偏遠林州。十六歲,又要替老夫人入京探望那個沒見過幾面的爹。

說到底,不過是這對繼母子維繫臉面的棋子罷了。

周霖心裡琢磨,假使明念笙能選擇,該是不願意回侯府的。

思及此,再聽那撕心裂肺的咳聲,他不由得對這位侯府千金產生些許同情,溫聲道:“小姐喉嚨不適,不必多言,儘管去吧。”

說完,見冪籬下的明念笙客氣與他福身,隨後伸出一隻手,先衝著連星擺了擺,再指指她自己,接著轉向湖邊的駱心詞。

連星猜道:“小姐是說您自己過去與駱小姐說話,奴婢在此等候?”

冪籬輕微抖動,是明念笙在點頭。

“是,那奴婢就在這候著。”連星道,“小姐當心閃了風……”

周霖目送明念笙走向湖邊小船,看著她與迎上來的駱心詞淺談幾句,在兩人攜手入了船艙之後,命侍衛原地休整等待。

船艙中,兩個姑娘邁進後,一個轉身關閉艙門,一個迅速摘下冪籬。

待駱心詞轉回身,明念笙已解開了外衣。

駱心詞被她緊張的情緒帶動,快速跟著解衣裙。

不多時,二人從頭到腳互換了所有衣裳首飾。

明念笙將帷帽戴在駱心詞頭上,繞著她打量一番,肯定道:“可以!只要不開口不露面,沒人能看出來!”

駱心詞掀開垂紗一角,低頭打量罷身上的衣裙,問:“你當真不回侯府?”

“不回!”明念笙猛烈搖頭,“死都不回!”

明念笙生母本是侯府侍女,被醉酒的武陵侯拽入床幃,成了他唯一的妾室,亦成了他與韶安郡主之間的刺。

她們母女二人能活下來,最早是因為韶安郡主寬宏大量,後來則要感謝老夫人。——來到林州替武陵侯盡孝,是她們母女唯一的作用。

“他會殺了你的。”

生母已病故多年,但明念笙仍記得幼時母親的叮嚀,時刻謹記自己是武陵侯的汙點,寧死也不願出現在他面前。

那個高高在上的侯爺爹帶來的恐懼,籠罩了她整個幼年期,她憎惡,並且懼怕。

明念笙道:“此去京城,別的我不敢保證,但你放心,我是替祖母入京探望他的,他需要我為他盡孝,不會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