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之人遊離於妖族和人族之外,他一定很想擁有屬於自己的部族。

只是還有一種可能,便是他愛上城主,想要獲得訊息去幫她才答應當奸細。

裴荒心中卻隱隱有了決斷,他握住毒藥,說道:“我明白了。”

他走出了迴廊,轉身朝膳房而去,精心挑了一罈桃花酒。

回到臥房,他遠遠地就看見薛鏡辭坐在窗邊。

風一吹,樹枝刷拉拉的響,花瓣飛起來,落在薛鏡辭的眉眼和髮絲上,竟然比裴荒手裡的酒還要更加醉人。

“城主。”

裴荒快步走過去,將酒抱起來,笑著說道:“明日城中慶功,人數太多酒水不足。我見膳房要往著酒裡摻水,趕緊救了這一罈,與你一起嚐嚐。”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一盅酒遞給薛鏡辭。

酒中映著燭火光,飄飄搖搖的晃著,又像是落了太陽,夕陽散去餘暉。

然而很快,兩人便看到,杯中的光瞬變成幽藍色。

整個空間的氣溫都冷下來,薛鏡辭盯著那杯酒,許久不曾說話。

若他猜得沒錯,這幻境最後的考驗,便在於此。

這杯酒,至關重要。

如果他信了裴荒,飲下此酒,許是會中了妖族的計策。

即便他心裡相信,裴荒不是那樣的人,可當年的公子又是如何做想呢?

半妖之身,折磨半世,孤伶無依的苦楚他曾受過,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種悲哀的痛苦。

即便身死來到這個世界裡,他也是慶幸,能生活在人群中的。

公子真的能放棄這個機會,永不歸於族群嗎?

那火光閃了閃,薛鏡辭才回過神,此時想公子會如何,根本是沒用的,他最要考慮的,是城主的想法。

情這種東西,真有蠱惑人心的力量,抵過對他族的猜忌嗎?

那火光緊接著又閃爍起來,就在這時,窗外忽然掀起詭異的冷風。

薛鏡辭抬眼看向裴荒,心說就賭一次。

他想賭若百姓無事,城主也會網開一面,對愛人以誠相待。

薛鏡辭沒再猶豫,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裴荒有些愣住,他此前還覺得緊張,薛鏡辭一直不相信公子愛城主,願意為她背棄陣營,也不信城主會放過那謊話連篇的人。

卻沒想到,他還是做了這樣的選擇。

他忍不住笑了,等薛鏡辭喝完,平靜的摸出那枚毒藥包,俯身跪下去請罪。

“城主信任,小人受之有愧。”

薛鏡辭靜靜看著他。

裴荒一字不差,將妖族所託盡數說出,從頭至尾沒有絲毫替自己開脫之意,打定了主意等候發落。

薛鏡辭一動不動,角落的燭火輕輕晃了晃。

他放下杯子,淡淡地說道:“這酒醉人,你說了什麼,我沒聽清。”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那火光竟慢慢回了溫,化作暖融融的橙紅。

而對著門的正座前,卻憑空出現一雙鬼影,分立於紅燭兩側,面對著兩人。

這夫妻二人仍身著喜服,城主頭上仍然蓋著赤紅的蓋頭,看不清神情,只是滿身血汙,萬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