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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糾纏不清,由好友變成仇敵的兩人,竟在這南北大決戰的尾聲裡,相會於江寧的渡口上。
笑聲比哭還難聽,似乎壓著複雜的衝動,像是想相擁而泣,又像是準備拔刀掏槍。
好一陣後,笑聲消去,周昆來艱澀地道:“你是來殺我,還是來滅我的興盟會?”
甘鳳池目光如刀,在周昆來的臉上刻著,沉默了很久,他才搖頭道:“殺你?你一個瘸子……一個只知道求財,心早已沒了的瘸子,殺你有什麼意思?”
再指指渡船上滿滿的貨物:“你的興盟會也不值得滅,年羹堯把江寧府獻給了行營,還留下了江寧知府和城中豪商的積財,這是行營的。你們興盟會幫年羹堯辦事,可沒讓你們取走這麼高的佣金。”
周昆來既尷尬又意外:“這、這是我自作主張了,不過……你真不是奔著我來的?”
甘鳳池冷笑:“你的興盟會還有用處,以後你就老老實實蹲在北面,繼續賣訊息吧。至於你我的仇怨……我很想一槍把你的腦袋轟爛,可那不值得。與其殺了你,不如看著你一路賣訊息,最後退到北京城裡。想著你給滿人當狗的情景,我心裡就說不出的快意。”
周昆來壓著怒氣道:“我周昆來不是誰的狗!這輩子,沒誰能再讓我當狗!”
甘鳳池哈哈一笑:“你以為這就是作人了?你還是條狗,把良心賣給了銀子的狗,還沒有家,就是條野狗!”
一個“家”字,讓周昆來身軀微微一抖,再沒了銳氣,他低頭無語,就任著甘鳳池的部下把他和一幫手下趕下了渡船。
“這些傢伙真能混水摸魚,這裡起碼有十多萬兩銀子吧。”
“幹他們這一行可真滋潤,咱們一月才六七兩銀子乾薪,頭兒你也不過十多兩。要不咱們去投那周昆來?他怎麼也得給咱們開個三薪吧?”
軍情司的黑貓們打著趣,甘鳳池這個黑貓頭目臉也黑了,劈頭蓋臉錘了一頓部下,似乎在藉機洩怨。
甘鳳池看向岸邊的周昆來,搖頭道:“他那種人,窮得這輩子只想著銀子了……”
接著他振作起來,呼喝著部下:“趕緊料理完這碼子爛事,咱們還有大生意要作!”
岸邊周昆來也一直注視著甘鳳池的身影,直到沒入江面之際,目光都沒有挪開,心中就翻騰著一個念頭:“家……我的家,我的家到底在哪裡呢?”
塘沽,槍炮聲、喊殺聲響徹天際,一**的兵丁自北面而來,如潮水般衝擊著草草而成的溝塹防線。
“敵人都是反賊!都是跳樑小醜!只要頂過了這一關,自有大富貴等著你們!”
“寶親王許了抬旗!不論死者生者,都升三級!大家務必堅持到底!”
溝塹裡,傅清和塘沽總兵鄂善振臂高呼,鼓舞著守軍計程車氣。
這已是九月七日,光緒皇帝弘時在北京城和周邊府縣推行滿州新政,有如一部石碾滾滾而轉,自血腥中凝出一股秩序,一股只容惡徒、非人之奴的秩序。
此時允禵和張廷玉所掌的朝堂官府,已被壓到了角落裡,弘時就覺手腳伸展,無比快意。一面組織全新的“綠旗營”,一面派兵追到天津府,要將弘曆和茹喜“繩之以法”。什麼輿論,什麼江山,激進派兩眼血紅,再難理會,只求一戰,而他也只求屁股下的龍椅安穩。
包衣兵上不得這大臺面,弘時等人將西山大營的留守營,會同步軍營護軍營的死忠部隊,浩浩蕩蕩近萬人殺奔塘沽而來。塘沽總兵鄂善雖忠於弘曆,可手下只有三千多人,守到現在已是第五天,忠心隨著戰意,眼見即將耗盡。
縮在總兵衙門後堂裡,槍炮似乎就在身邊發作,弘曆臉色慘白,每一聲炮響,身體就要抖上一下。他懊喪地道:“早知道該直接朝南走的,南面還有地方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