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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知道他想懺悔,他需要懺悔,可這個國家沒有人會聆聽他傾吐罪孽,因為他的罪在這個國家並不成為罪。
他不應當懺悔,他是指揮官,倘若連他都以為這行動是錯的,他的下屬,他計程車兵,該怎樣面對自己,怎樣面對在敵軍炮火中犧牲的同胞?
他能懺悔的物件,只有面前的人。
聖典和教義救不了他——宗教不該是罪人自我開脫的工具——但面前的人想救他,在拼命救他。
在一年前,他在戈壁指揮時,祁染曾給他寫過一封信,信中說:有些人並非真的相信神蹟,只是已經窮盡了所有辦法,依舊無能為力,只能緊緊攥住虛幻的力量,那是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
而現在,祁染就這樣跪伏於神壇前。哪怕是一直冷漠、無動於衷的神明,只要能稍稍讓他的愛人有一絲解脫,他也信了。
這舉動是徒勞的,但鍾長訣很感激。
這大概是每日血流成河的地獄中,他所能見到的唯一一點光明。
在戰火中,聯邦度過了選舉年。
按常規,聯首不會參加這次選舉。然而,這只是延續下來的預設規則,並沒有寫進憲法。
戰事處於緊要關頭,在聯軍逼近克尼亞中部的時候,換掉三軍總司令,其危險性不言而喻。
何況,與聯首相比,其餘候選人不熟悉軍事,也沒有指揮履歷。
在轟炸阿爾科夫後,聯首的支援率再一次達到新高。民眾紛紛表示,希望聯首繼續任職,帶領聯邦走向勝利。
在這樣的情況下,未民黨召開大會,幾乎是全票透過了聯首的候選人提名。
而眾合黨則選出了他的對手——蘭登。
上一屆就是手下敗將的人,這次也毫無懸念地輸了。
勞伯·貝肯正式開啟了第三個任期。
在聯首宣誓就職時,鍾長訣坐在螢幕前,將手邊的玻璃杯攥成了碎片。
他極少這樣明顯地表露憤怒,縱使是勞伯·貝肯再次連任,也不該激起這樣大的情緒——連任是他們早就預料到的。
祁染皺起眉,望著地上的碎渣:“怎麼了?”
“武器支援的事,我以為是最近才開始商談的,”鍾長訣盯著螢幕,畫面中的人還在慷慨陳詞,“但是,昨天伊文來前線慰問將士,她私下告訴我,其實半年前,裡蘭被轟炸之後,聯邦外交部就私下接觸過北疆政府了,可是條件一直談不下來,協議也就一直拖著。幾天前,聯邦外交部才鬆口。”
兩國利益無法達成一致,協議一年半載無法簽署,也是正常的。可是,祁染總覺得另有隱情。
他對上鍾長訣的目光,臉色蒼白起來:“他在故意拖延這場戰爭,拖到選舉結束。”
鍾長訣甩掉紮在手上的碎片,站了起來:“既然各方支援已經到了,這場戰役必須結束,迅速結束。”
祁染轉向螢幕:“他會不會下什麼‘暫緩行軍’的命令,又拖到下一個選舉年?”
鍾長訣冷冷地說:“他想拖,盟國也不會允許他拖,剛剛聯軍會議的時候,我告知了其他幾位總司令下一次戰役的計劃。”
就職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