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眼眶裡湧出來,斷線珠子一樣往下掉。經歷了那十年,就算他再辯解,再賭咒發誓,對方也不可能完全相信他,不可能對當年的事毫無芥蒂。

對面的人定定地看著祁染,扯了扯嘴角。

“我確實和他不一樣,”這語氣像是感嘆,也像是自嘲,“我愛你。”

祁染望著對面的人,眼淚一直流到心裡,帶來刀割般的疼痛。

對方避開他的目光,似乎難以忍受再看他一眼,隨後站起來,朝門外走去。祁染慌亂起來,一把拽住對方。“你要去哪裡?”他的語氣近乎懇求,“你要走嗎?我們一起走。”

對方沒有回頭,只是停住了腳步:“一起?我們怎麼在一起?”

祁染的臉變得毫無血色。他忽然意識到,即使他曾經預想過,對方知道真相後會恨他,可他從來沒有真的相信,對方會棄他而去。

對方一直在陪伴他,從校園到現在,這陪伴已經變成了習慣,變成了理所當然。

在這段關係裡,先走的從來都是他。

而現在,面前的人要離開了,也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這一事實的衝擊,遠遠超乎祁染的預料。一瞬間,世界忽然黑暗下來。

這個人要走了,而他無能為力。

“你……”他感到極深的驚恐,“你要離開我,是不是?”

“每次看著你,我都會想你是不是在看他,”對方說,“每次碰你,我都會想你會不會把我當成他,我怎麼面對你,怎麼跟你待在一起?”

祁染閉上了眼睛。他也許能說服對方相信,自己現在的喜歡是真的,可他如何消除那些芥蒂?

沒有挑破前,他尚且可以自我勸說,他是分得清的。可如果兩個人都多心,一個閃躲,一個猶疑,就會直接爆發。

那個死去的人就像定時炸彈一樣,永遠橫亙在他們中間。

就如同他當初預言的那樣,對方已不再想要他的陪伴,甚至,連看他一眼都覺得痛苦。

他終於還是迎來了那個命定的結局。

對方看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走出了屋子。

祁染站在屋內,擦去眼淚,愣了愣,忽然又追上去。這反應完全是下意識的,他不知道如何留住他,只是不想讓他走。

山間已經破曉,萬丈雲霞在天邊疊起,耀眼得如此不合時宜。

祁染急速跑著,跑到那人身前,攔住對方。

那人停住了,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挪開。“還有什麼事?”

“我……”他跟了上來,才發覺自己無話可說。

對方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他開口,於是繼續往前走。

祁染一把拉住他的衣襟,低下頭,半晌,才說出來一句:“對不起……”

身前的人僵了僵,眼中的最後一絲光亮消失了。半晌,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輕輕笑了笑:“你說了一萬句對不起了。”

“那些年……我真的不該這麼做,我……”

“當初你沒有覺得抱歉,現在也不必道歉,”對方說,“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