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

這個人若即若離、忽近忽遠,既不排斥他的親近,又時時露出擔憂和惶恐。

糟糕的是,他對這個人的情緒變化極度敏銳。對方一蹙眉,一微笑,他都能立刻感知到。

然而,時局並沒有給他煩惱的時間。

據軍情處截獲的情報,克尼亞將在近期發起反攻。他必須提前回到戰區。

記者的事只能暫時束之高閣,鍾長訣回到宅邸,簡單收拾行李。祁染看到客廳的箱子,便意識到即將開戰,臉色變得蒼白。

“你還有時間嗎?”他望著鍾長訣問,“二十分鐘?”

他難得主動提出邀約,對方覺得新奇:“什麼事?”

“驗收成果。”祁染說。

他走到升降梯旁邊,轉頭看鐘長訣,目光裡帶著欲說還休的情緒,對方不得不跟上來。

他像主人似的,把鍾長訣帶進射擊場,從腰間拿出手槍,放在臺面上。

“再賭一局,”他說,“五槍,八環。”

“賭注不變?”

“不變,”祁染盯著他,“只是有一條,你不準干擾我。”

鍾長訣自然同意,這樣偷奸耍滑的行為,一次就夠失風度了。

祁染舉起槍,姿勢還有模有樣。大約練過很多次,動作很快,若是遇到外行,唬人是足夠了。

鍾長訣望著他,覺得拿槍的秘書也很有魅力。

然後他開始射擊,五聲槍響後,靶子緩緩移到射擊臺前,圓洞基本分佈在七八環的位置。

真是好學生。

“你贏了,”鍾長訣微微笑了笑,“提條件吧,你想要什麼?”

祁染放下槍,轉過身,抬頭注視著他:“一定要活著回來。”

滿室寂靜。兩人的目光就這樣久久膠著。

鍾長訣心中泛起波瀾萬丈的情緒,猛烈卻不可名狀。喜悅?欣慰?感動?

他無法描述,他只知道,當它如風暴一般沖刷過自己的身體,那時局引發的煩亂、動盪、質疑暫時消失了,留下一種渺遠、廣闊的平靜。

半晌,他開口說:“不用那麼擔心,我是指揮官,我會待在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祁染想,他就死了。

是的,現在早已不是將軍親自上戰場、當前鋒的時候了,指揮部會放在遠離炮火的隱蔽之所。

將軍不會面臨直接的槍林彈雨,但他的刺殺價值高於士兵,潛在危險並不低。

儘管遠離交火區,那發炮彈還是精準落在了那個人頭上。支離破碎,面目全非。

他害怕,真的害怕。

或許是他眼神中流露出恐懼,面前的人像是受到了召喚,走上前,伸出手,緊緊抱住他。

“不用怕,”那聲音罕見地輕柔,“我不會有事的。”

祁染把臉埋在寬闊的肩膀上。安慰是空洞的,可面前這懷抱、這溫暖,是真實的。

鍾長訣直起身,伸手撫摸他的臉。

“別用忐忑不安的眼神送我走,”鍾長訣用目光仔細描摹他的眼睛,沉思片刻,說,“你還是喝醉的時候最可愛。”

舊事重提。

祁染咬了咬口腔內壁。愧疚又要擊垮他了,他應該愧疚,但不要是現在,他想讓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