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不能接受東都的妥協方案,兩京的政治鬥爭就必然白熱化。就算楊玄感殺掉了,叛變軍隊剿平了,但馬上就會出現第二個楊玄感,兩京乃至整個大京畿及其周邊地區會迅速掀起一個叛亂**。兩京殊死搏殺,京畿叛亂迭起,政局動盪不安,中央威權驟降,國力迅速敗落,這種混亂局面下不要說繼續東征,繼續經略大漠了,就連現有的改革成果都難以保全,改革必將倒退甚至失敗。如果改革都難以為繼,改革都以慘敗而告終,聖主和改革派還能維持自己的執政地位嗎?如果他們連執政地位都保不住,威權喪失殆盡,還能保全國祚,還能維持中土的統一?

後果是嚴重的,但聖主和改革派沒有退路,如果他們妥協太多,表現得很畏懼,西京必然步步緊逼,保守派必定“瘋狂攻擊”,最後必然觸到改革派的“底線”,最後退無可退,雙方還是要大打出手,殊死搏殺,結果還是一樣。

所以面對西京的“威逼”,聖主必須做出反應,必須馬上派遣一位忠誠於自己、且被自己所信任的、又能被西京所接受的、同時還有非凡能力處理兩京政治危機、有豐富外交經驗緩解西北危機的中樞重臣,而中樞最高決策層中,具備這些條件的重臣只有裴世矩一個。

裴世矩主動請纓,這對聖主來說是個好訊息,這說明裴世矩有解決危機的辦法,並且還有一定的成功把握,否則裴世矩斷然不敢拿國祚命運和自己的政治前途冒險。

聖主之所以沒有強行下令裴世矩趕赴西北,正是因為他自己並沒有從危機中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於是出言試探,結果證明裴世矩果然是天才中的天才,雖然已經很老了,但依舊是中土的中流砥柱。

“愛卿辛苦。”聖主稍加躊躇,問道,“行程如何安排?”

這話問得大有講究。如果裴世矩由河北而東都,再至西京,與關隴人見面的速度的確快,但手上沒有什麼“籌碼”,空口說白話,根本沒有說服西京的可能,否則聖主已經派出宇文述與西京談判了,又何須再派裴世矩?宇文述給不了西京的承諾,裴世矩也給不了,所以如果裴世矩說,他直接趕赴西京,聖主就很失望了,但聖主堅信,裴世矩肯定有解決的辦法,他能想到的,裴世矩肯定能想到,而他想不到的,裴世矩也能想到。

“先去太原。”裴世矩不假思索地說道。

聖主目露高興之色,微微頷首,“愛卿要走一趟樓煩?”

裴世矩點點頭,“若想順利解決會寧之危,僅靠阿史那達曼不行,必須走一趟樓煩,先行說服阿史那大奈。”

樓煩郡就在太原西北,毗鄰大河。當初泥厥處羅可汗東投而來,部眾一分為三。泥厥處羅可汗帶五百精騎至東都;可汗的弟弟闕度設阿史那達鄯統率一萬多人居於河西會寧,主要是老弱婦孺和傷員;而其餘部眾則由可汗的堂弟特勒阿史那大奈統率,駐紮於樓煩郡的大河一線,也有一萬餘人,其中精騎就有三千多,實力不俗,依照約定,他們要響應代北軍或西北軍的徵召,一旦代北或靈朔方向有戰事,則隨時支援前線。

泥厥處羅可汗現在被聖主變相囚禁,當然心有不甘,要想盡一切辦法逃離中土。會寧的突厥人“鬧事”,最好的辦法無疑就是讓泥厥處羅可汗跑一趟安撫一下,但泥厥處羅可汗一旦逃離“樊籠”,讓他與自己的部眾會合,必然逃之夭夭,再想把他抓回來就費勁了,所以聖主不會上當。

會寧的突厥人拖家帶口,實力較弱,根本就沒有能力逃離河西,但問題是,這些人如果以死相拼,叛亂了,最後都死在衛府軍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