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一樣的眉毛,卻仍然緊緊蹙著,彷彿在?睡夢中也不得安樂的樣子。

她軟軟的胳膊擦過他的脖頸,安靜地垂到?了一旁。

蕭持站在?床邊,居高地望著她不復往日恬靜的睡顏。

他此時的心緒仍未平靜下來。

與她不歡而散後,蕭持在?花園裡站了大半夜,任由淒冷的夜雨籠罩著他,那陣冷意並不足以消弭他心底的燥熱與苦悶,只讓他神?智愈發清醒,清醒地面對?著他自以為恩愛美滿的婚姻其實只是他一廂情願的虛幻。

等蕭持回過神?來,他已經?來到?了屋前,只要輕輕一推門,就?能看到?那個讓他情緒七零八落、不得安生的人。

屋裡竟然還?亮著燈。

難道,她一直在?等他回來?

這個念頭一閃過,雖然蕭持立刻就?壓了下去,暗惱自己?蠢,但他心底,還?是不可?抑制地生出淺淺的歡喜與期待。

他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看見一道纖細身影伏在?羅漢床上,雙目緊閉,粉白麵頰上隱有淚痕。

蕭持一怔。

繼而湧上的就?是一陣交雜著怒火與不滿的複雜情緒。

外面正下著雨,她趴在?冷硬的桌子上睡,著涼了可?怎麼辦?

她自己?不知道珍惜自個兒的身子,杏香她們呢?都是吃閒飯的不成?!不知道勸勸她?!

那具香馥馥的溫軟身子重又入懷,蕭持面無表情地將她放到?床上,本想?轉身就?走,但不知怎得,腳下跟生了根一般,竟是走不動了。

蕭持閉了閉眼。他知道自己?栽了。

他傾心愛慕著他的妻子,但她,並不願以同等的愛意回贈他。

這樣的認知讓蕭持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沮喪與失落。

他年少投軍,心性堅毅,多少次屍山血海裡滾過來,都不曾低矮過半分心性。

唯有在?她面前,

那陣患得患失之意越發洶湧,讓蕭持不得安寧。

面頰邊撫上一陣溫暖,翁綠萼下意識地循著那陣熱意,蹭了蹭他落在?自己?面頰旁的手,紅唇微動,一聲輕輕的‘夫君’模模糊糊地逸散在?寂靜的夜色中。

蕭持看著她在?睡夢之中仍下意識地對?他露出的依賴姿態,心底又湧上幾分複雜滋味。

這樣無意間流露出的親暱與眷戀,也能作假嗎?

“綠萼,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蕭持俯下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個吻,轉身離開了臥房。

·

第二日翁綠萼醒來時,見自己?躺在?床上,還?帶著迷濛睡意的眼睛倏然睜大。

可?等她急急問過杏香,她們卻又都茫然地搖頭,說昨夜聽了她的吩咐,她們就?回屋歇著去了,沒有再進?房來。

不是杏香她們。

那麼……

那個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翁綠萼咬了咬唇,又問:“君侯呢?”

丹榴將垂下的帷幔用金鉤勾好,聞言便道:“君侯今晨彷彿是從書房那邊兒走的,婢看見西平從小廚房拿了早膳過去。”

原來他昨夜歇在?書房。

翁綠萼掩下心底淡淡的失落,輕輕噢了一聲。

他們是夫妻,在?她試著接納他,並將他視為今後的伴侶之後,先前那種相敬如賓也無妨的想?法,悄然發生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