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木樁籬笆圍成的小院,三間破舊的茅草房,就是車伕阿達的家,

簡直是窮困潦倒,勉強餬口,這是江楠的第一感覺。

阿達靜靜地躺在正屋中央床板上,一家人圍住他的屍體哭個不停。

整個村子的人都被驚動了,村裡的所有人都趕過來,在幾個長者的安排下幫忙料理後事。

一時之間,江楠和燕秀秀頗為尷尬。

牛家人,包括整個牛馬屯的鄉親沒有圍著江楠兩人撕扯,哭鬧,討說法,

只是有條不紊的準備著阿達簡陋的葬禮。

江楠親眼看到阿達的殘疾老婆哭的暈死過去好幾次,家裡唯一能夠外出掙錢的男人死了,

這個家的天也就塌了,她大概是感覺到了生活的絕望。

阿達的老母親同樣悲慼戚,趴在兒子的屍體上,哭的昏天黑地,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喪子之痛,只有老母親自己能體會得到。

阿達的小女兒已經哭的雙眼紅腫,摟著自己的母親茫然無助。

只有阿達的兒子還算鎮定,不過十三四歲年紀的少年,

在鄉親們的幫助下,把自己的父親放進棺木中,應付著村中眾人的祭奠。

此情此景,江楠簡直如坐針氈。

趁著眾人忙忙碌碌之際,江楠把阿達的兒子叫到一邊,

“我叫江楠,是你父親生前的僱主。你叫什麼名字?”

“回江老爺話,小人叫牛遠志。”

車伕阿達的兒子牛遠志撣了撣破舊衣服上的塵土,雙手抱拳,躬身回道。

牛遠志,江楠看著這個瘦弱的少年,他的行為舉止不同於鄉野村夫,很明顯是讀過書的。

“你讀過書?”

“回老爺話,父親教導我,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承蒙父親厚愛,小人在鄉里讀過三年學堂,又在縣府讀過二年縣學。”

“為何不繼續去州府讀書院?”

“回老爺,家中祖母年事已高,母親體弱多病,身有殘疾,舍妹年幼,我不能再拖累全家人。

如今,家父又不在了,小人就是整個家的頂樑柱。”

牛遠志低下頭,小小少年壓抑著抽泣聲,讓江楠為之動容。

“好,好孩子。

你可願意繼續到州府書院讀書深造,以後到京都太學求學,甚至考取功名,徹底擺脫這牛馬一生?”

江楠不由得加重了語氣,

小小少年,讓他看到了不屈,倔強和無奈。

牛遠志沒有回答,只是抬頭看著眼前身著錦衣的江楠,他眼裡的目光已經有火焰開始燃燒,

身為牛馬,誰不想改變自己的命運。

“回答我,你可願意?”

江楠繼續追問。

撲通一聲,牛遠志直接跪倒在江楠面前,砰砰砰,三叩首。

“請老爺成全,遠志必將永世不忘老爺的大恩大德。”

牛遠志拜罷,堅定的回答了江楠的問題。

“好,這是千兩銀票,是我給你父親的撫卹金,你且貼身藏好。

七日後,安葬好你父親,你就帶著全家人到同州城,城西天寧街江宅找我。

你父親因我而死,我自會照顧你家中老小。

我也會引薦你去同州府書院繼續學習,以後的路就看你的造化。”

江楠拉起牛遠志,給這個鄉野小村夫,在他的人生節點,指點了接下來的人生路。

一個舉手之勞的善舉,給江楠帶來的好處,多年以後,就連他自己都想象不到。

也許是安排好了牛遠志一家的生活,江楠心裡的心結總算是好受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