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無論從哪個方面說,他都是一個聰明的人呢,輕易就能看透別人的心思。事事都講求精巧完美。籠絡人也好,打壓人也好。他總要做得冠冕堂皇。

可是,我還是想對著弘時送給我的霜林。

他知道我的本質。

知道我不是真的偏愛清冷之美,其實我也想要一份能溫暖我的熾熱。

吃了幾次藥之後,我的病並沒有好轉。

漸漸沉重,每天更多時候是在昏睡。頭痛得厲害。吃了就吐。

微微抬手看自己的手腕——瘦得嚇人,面板也沒有了光澤。

開始做夢。連綿不斷的夢。

過去的,我小時候和媽媽一起盪鞦韆。和外公一起買早飯。

還有一個人用一雙深邃的眼睛看著我,背景是巨大的夕陽,用力的擁抱我。

“胤禛。”

他卻不說話。

我躺在他的懷中,看他眼中那麼多痛惜與不捨。

他端過藥,溫柔的說:“不吃藥怎麼行?來,我來餵你吃藥。又蓮。”

我一下子從他懷中掙脫:“我不是又蓮……”話還沒有說完,卻發現自己像幽魂一樣飄在半空,向下看去,他仍然抱著一個女人,卻是年氏的樣子。

淚水慢慢流下來,然後就是一片黑暗。只剩下窒息的痛楚。

又是一個夢。

死去的年氏在我面前慢慢走,我跟在她的後面,怎麼追也追不上。

“姐姐,真是好人。”

她背對著我說,看不見她的臉。

熹妃忽然出現,端著一碗藥,說:“姐姐,喝藥吧。”

我看著她。

她依然在微笑。

“娘娘。”有人在我耳邊喚。

後背上冷汗漣漣。

我忽然睜開眼睛,是春鈴稚氣未脫的臉,旁邊還立著幾個大丫頭。

不是在做夢。

“皇上派了太醫過來。”春鈴向我稟告。

好幾撥太醫過來把了脈了吧。我微微點頭。

嗓子裡幹得厲害,實在說不出話。

春鈴給我餵了一些水。我又睡了過去。

剛才的夢又來了。

熹妃依舊端著藥,笑著說:“姐姐不吃藥,病怎麼好得了呢?”

我看看她姣好的面容,說:“你會害我麼?”

她的笑容一點都沒有變,說:“姐姐病糊塗了,我怎麼會害姐姐呢?當初在王府的時候,姐姐不是我最好的嗎?”

涼涼的東西在我臉上來回著,很舒服。

我睜開眼睛,春鈴正為我擦臉。

“娘娘,您醒了?剛才熹妃那裡送來了一幅藥。娘娘要不要喝?”春鈴小聲問。

我睜著眼睛,確定這不是夢。

點點頭。

那碗藥和我喝的一樣苦。

再次墜入夢境的時候,夢變得混亂而且痛苦,我好象被什麼在灼燒,想躲避又躲不開。

我想找到那個讓我安心的懷抱,跑得腿都要斷掉了,卻始終找不到。

忽然在一片楓樹林中,一個人站在我的面前。

“弘時。”

他慢慢轉過身,面色蒼白,微笑著說:“阿離。”

我哽咽著說不出話。

“如今天人相別,阿離要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我大吃一驚:“弘時不是活得好好的嗎?說什麼陰陽相隔?你只是不記得我了,對了,你已經忘了我了。”

弘時露出一個極悲傷的笑:“不,阿離。我已經死了。”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摸著我的臉,然後捧住我的臉,溫柔的說:“我是情願死掉,也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