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剛好在第十年的時候,甘夜突然明白自己這麼多年抗爭的那些東西都是無用的,除非,自己不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放假了帶著孩子坐車去任丘車站,當車子越來越往東離家越來越遠,原生家庭的烙印消失了,取而代之是《聖經》裡新造的人去往新徵程。

當太陽從東方升起,身邊多了冰玉,甘夜發現自己就身處在多年前自己創造的未來裡面,有一個女兒,取得一定的悟性,逃離原生家庭。

既然都得到了,當年是因為什麼而懊悔?可能就是另一條沒走的路,那條路上有穆雷、父母、姑媽等等那麼多人。

一天中午閒來無事,冰玉和奶奶在院子裡面玩,甘夜在那邊畫畫,突然外面有聲音傳來,甘夜出去看馬上喊冰玉,

“冰玉,快來。”

婆婆和冰玉都趕來了,門口是一輛車子拉著一口亮黃色的棺材,棺材四周雕刻了精緻的花紋,而且,棺材上還有頂棚在上面,遮住了上面的光線。

冰玉問,“媽媽那是發生什麼了?”

“有個人死了,被放在棺材裡面,送往墓地。”甘夜回答,

“人死了是怎麼回事?”冰玉問,

“就是意識離開了肉體,他回去天上的家園了。”甘夜跟她說,

婆婆看著那棺材行使過去,臉上滿是平靜,就好像是一場生命中最平常的事情一樣。

此刻,甘夜才意識到這個老人比自己想的要能夠承受苦難,她對待生死的態度比自己的母親要好很多。

那列通往墳墓的車子熱熱鬧鬧的往前慢慢行駛著,後面跟著一大家族的人在那邊披麻戴孝,很可惜,死去的人早已經離開了肉體飄蕩在高空中,他們都看不見。

死亡時時刻刻提醒著人們人生緊迫,要去做一些什麼,必須留下點什麼在這個世界上。

甘夜隔壁家的大伯去世,那棟墳墓裡面做了兩個側墓室以及一個主墓,裡面放了鍋碗瓢盆什麼都有,當年總是懷疑人死了一切都消失了,如今看來更不只是一種寄託,而是靈魂會真的繼續回到那個墓室裡面懷念自己那一世和家人之間的糾纏。

如果,死了不是永久的消失,而是靈魂的解脫,那麼這樣一來人們都不敢在肆意妄為,因為死去的靈魂也受到約束和管束。

那個村子往北走是第一道大壩,到了第二道大壩那邊,甘夜走去河流那裡。

冰玉在河邊玩冰塊,甘夜看著河流遠方的水一直蜿蜒到遠方。

被直覺引領了一樣,烈士的亡魂依然在墳墓裡面,如果他們的死亡沒有意義的話,那麼,如今這個時代到底是誰的時代?

抗日的時代已經遠去,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戰爭也遠離了人們,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遠處的地道遺址證明這個地方從前發生戰爭和殺戮事件。

甘夜一直以為這只是太過尋常的一天,直到看到烈士墓園和遠處的天空,從前好像一下子都被開啟了一樣。

一切都在為這一天做著準備,一切都有種冥冥之中的指引。

當靈命破碎了一個缺口,那些靈魂迫不及待的等著湧入這個皮囊中,想要奪舍這副軀殼的主人。

在那個農村學校的時候,甘夜還不明白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回到老家只是在整合自己的靈魂,希望能夠找回遺失在生生世世的自己。

那天光從側面穿了進來,簡易的桌子上放著很多試卷,對面的人從自己跟前走過,甘夜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就像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一樣。

再次在烈士墓園醒來後,那是另一個人格,那個人格具有更大的包容性,可以駕馭一切的光和暗黑。

從前那個間諜的身份已經消失了,走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