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亦是心痛殷宜中粒米不進的苦況。她凝視馬車內輿很久,沒有說一句話,彷彿在她的世界裡,僅剩下一種聲音,那就是殷宜中的心跳。

“大寨主他一定能吉人天相,少寨主不必擔心太多。”繆以清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林路遙朝他微笑示意:“繆寨主,謝謝你和徐寨主,先前對大寨主的周全照料。”

這句話多麼見外,繆以清聽了渾身不自在。他道:“少寨主,我們腥風寨上下一心,都想把大寨主照料好,儘快給他找人醫治。既然目標一致,又何必分彼此呢?”

林路遙道:“哦,那算我話說多了,對不起。”

“路遙,你別這樣!”繆以清說這話時明顯把聲音壓低,“你不在時,我的心神從沒安定過。”

林路遙道:“繆寨主言重了,路遙安好,從今不用再讓你操心。”

“路遙,你對我說話能不能……”

繆以清好比投鼠忌器,即使心裡一早有想表達的意思,卻難以說出口。他不往下說,林路遙也不想問。

接近四更時分,徐康一眾順利到達羊蹄坡。羊蹄坡不是山坡,而是一個小鎮的名字,而且小得名副其實,方圓不過兩三里路。整個小鎮地形如同羊蹄,鎮外有山坡數處,所以外人半真半假地把它喚作“羊蹄坡”。人多不易投棧,徐康便讓繆以清、林路遙帶上嘍羅幾人,護送殷宜中到鎮內下榻,自己則與其餘部眾於鎮外營宿。

繆以清和林路遙好不容易找上一家客棧,拍門很久,掌櫃才極不情願地開門,一見這幾人一身江湖俠客的打扮,二話不說“砰”地關上門。林路遙一邊拍門一邊懇求道:“掌櫃,你行行好,咱們幾個趕了好久的路才來到這裡,要是今晚找不到地方休息,明早就無法趕路。”

掌櫃隔著門板道:“這裡客房早滿了,你們到別處去吧。”

“可是掌櫃,羊蹄坡乃彈丸之地,能有幾家客棧?你叫咱們到別處去,分明是留難咱們。”

“即便留難,那又怎樣?生意是我的,我愛做就做,不愛做就不做,你管得著麼?”

繆以清勃然大怒,拔出三曲三尺劍就要砍門。幸得林路遙眼快,一手按住他劍柄道:“不要衝動。剛才你可能沒看見掌櫃的神情。他或許見過太多江湖仇殺,一瞅我們這副樣子,怕又把他牽連上什麼,所以寧可不做這樁生意。如果你越是動粗,他就越怕咱們,更加不會開門。況且咱們不能涉露行蹤,若是和他吵起來,整個鎮的人都知道咱們來過,到時就打草驚蛇了。”

她輕敲門板道:“掌櫃,算我跪下求你了,請收留咱們幾個吧。最多我出雙倍的價錢。”

“不行不行,太晚了,我想睡覺,哪有力氣安頓你們?”

“那三倍價錢呢?”

“不……不行!”

繆以清再次按捺不住,甫欲抽劍,又教林路遙按住手背。

“四倍價錢,你覺得如何?按時間算,咱們還宿不上一夜,應該合算了唄!”

“還……還是不行……”

“五倍!”

裡面倏然靜了下來。須臾,門“戛吱”一聲重開,掌櫃招招手道:“動作快點,走路時腳步放輕一些,別弄醒其它客人!”

林路遙朝繆以清一笑,繆以清亦一掃之前的慍色。眼神交流完畢,卻見大家的手搭在一塊,林路遙慌忙將手縮回。二人好不困窘,不忍相望。

第五回:胡有能捨生取義,繆以清剖白傾心(三)

雖說勞累了一天,但林路遙仍無法入睡。往事種種,匯成滿腔辛酸滋味一併湧上心頭,縱有漫漫長夜也不足以將它一一消釋。詩云:

半扣軒窗對月陰,愁絲散亂不勝簪。

長眉蹙蹙千般事,永夜悠悠一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