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陳渙之要在外頭應付男客,又是個粗咧咧的男人,怕照顧不?到裡頭細枝末節。

於是在出門前,特意等了會子唐夫人,拜託她,一會兒多關照我們疏月。

自?然,這深一層的內情,曲疏月不?知道,只當?唐夫人好?性兒。

她笑著走過去?,送上在家時準備的賀禮,一套羊脂玉環。

是吃完早飯以後,朱阿姨陪她在雜物間裡找出來的,那裡堆了許多物件。

每一件看起?來都不?怎麼起?眼,但掃去?面?上的灰,又件件都金貴不?可攀的樣子。

曲疏月當?時就迷惑:“這麼些好?東西,怎麼就埋沒在這了?”

朱阿姨解釋說:“當?時老爺子卸任,搬去?郊外調養的時候,庫房裡好?多東西沒帶走,都運到這兒來了。老爺子說啊,日後早晚是要渙之挑擔子的,一應人情客往的,就讓他從這兒挑著送人好?了。渙之那人你知道,最怕麻煩了,要讓他去?置辦賀禮,他寧肯不?赴宴。”

她深以為然的點頭,他爺爺對他的瞭解,還是有一定?深度。

曲疏月一個個櫃子看過去?,敞開了選,最後挑了這對小些的玉鐲。

旁邊胡峰的媽媽,俞青楚哦喲了一聲,替祝夫人拿起?來看。只見那玉環上刻著螭紋,背面?淺浮雕光素,整器通透接近扁圓體,紋飾規整,拋光更是細緻。

舉起?來對著日頭一看,是再好?不?過的成色了。

俞青楚大讚道:“真是的,多久沒看過這樣水頭足的玉了,你瞧瞧。”

祝夫人看完也?笑:“是,讓小陳太太破費。”

曲疏月唇邊掛著和善的笑意:“不?過是玩的東西,我還擔心配不?上您的乖孫孫。”

不?知是誰,在說鬧中誇了一聲:“唷,這麼會說話的呀。”

緊接著又是一句:“這有什麼奇怪的?麴院長親自?教出來的人,帶在身邊長大的。要不?怎麼能入陳老爺子的法眼?”

曲疏月裝沒聽見,只管封了錦盒給祝夫人,再嵌幾句吉祥話。

那邊笑著受了,閒話家常般的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抱上你的孩子?”

俞青楚拍了下主?人家,說:“人家才剛剛結婚,意映都不?急,你怎麼先催上了?”

祝夫人拉過曲疏月:“說句玩笑話,你千萬不?要介意啊。”

曲疏月搖頭,嫣然笑笑:“這本來就是長輩該過問?的,不?介意。”

她陪著說了好?長時間話,直到下一撥祝賀的人到,才得以脫身。

京市爽朗的秋天,那真是過一天少一天,等氣?溫一降下來,又是雪又是霾的。

曲疏月鑽出來,躲過了密不?透風的人潮,在一張圓桌旁坐了。

有來往奔走的傭人,雖然看著她眼生,但也?有見識,緊著倒了一杯碧螺春。

知道今日能到場的,都不?是等閒人物。不?是哪家的小姐,就是哪家的夫人太太,個個都怠慢不?得。

曲疏月笑著道了謝,一抬頭,看見曲正文一家三口來了。

她三根指頭捏著杯沿,在晃眼的日頭底下眯了眯眼。

想必是爺爺的身體不?好?,姑姑又懶得假客套,所?以才叫了曲正文過來。

碰上這樣千載難逢的顯擺機會,廖敏君怎麼會錯過呢?當?然是歡天喜地帶女兒出門。

她穿了一件如意襟旗袍,新裁的天水青料子,揚長避短的顯了膚色,腕上一隻碧綠手鐲,戴了一對翡翠耳環,一股子用力過猛的富貴。

和曲家一貫秉承的不?露聲色,簡直格格不?入。

曲疏月當?即蹙了下眉,又在他們走過來的瞬間,緩緩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