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先生微微蹙眉,說:“粥全賴米好,鹿脯是炙烤的,腥氣的要命,簡直是折辱柏香氣。那些?柏樹木炭,價錢幾何?”

蘇先生張了張口,轉首看向明寶盈的背影,又說:“先生誤會了,那炭不是買的,是明三娘送給書苑,我還以為會不太好,就給廚房用了。”

“明三娘?”溫先生語氣冷淡,說:“她?還有餘錢做這些?事,我瞧她?這幾日很?不像話,課上神色萎靡,應對也不似從前積極了。”

“不是買的,是她?姐姐燒出來的,至於她?,”蘇先生猶豫了一下,說:“她?住在?法雲尼寺,下了課回去要做活計,可能不夠睡。”

“呵。”溫先生拄著拐下了臺階,隱約說了一句,“岑嫣柔的女兒比她?脊樑硬,她?若知?道明家會有這麼一天,說不準還不會因為男人萎靡至死。”

臺階上的蘇先生,庭院裡?的護衛們,人人想扶她?,人人不敢扶。

明寶清沒有在?常去的茶室等到邵棠秋,她?想,可能是邵棠秋還沒有找到機會打探清楚訊息。

這事情大約也急不來,明寶清在?街面上買了些藍盼曉囑託過的年貨,又去館驛拿了信件,繞了好大一圈才去書苑。

在?去往書苑的道上,遠遠地,她?瞧見一個眼熟的背影,穿著一件墨藍圓領袍,肩背寬平,還新換了一條粗一些?的烙銀黑蹀躞,掐得腰細,袍子下襬晃盪著祥雲紋,深棕革靴在?行走間時隱時現。

就算是在萬年縣的街面上,遇上嚴觀也是一件巧事,萬年縣畢竟那麼大,幾十?個坊。

明寶清沒有叫他,只讓驢子慢悠悠走。

一個岔路,兩個岔路,他們都做了一樣的選擇。

明寶清開?始覺得有意?思起來,走進了書苑的那條道,就像是被一個罩子罩住了,各種喧鬧嘈雜的聲音變得模糊起來,驢蹄噠噠聲反而清晰。

嚴觀像是不認路,又像是在?找什麼可以藏人的地方,雖然?看起來有點傻,但還是敏銳的。

他猛地一頓足,有些?僵硬地轉過身,揚了揚眉,說:“明娘子。”

明寶清懶得揮鞭子,慢吞吞地由著小毛驢‘噠噠’往前走。

等兩人並排了,明寶清瞥了眼自己身側的空位,說:“嚴帥有空嗎?”

“明娘子有何事?”嚴觀想不到她?會這麼問自己。

她?沒說話,只用目光示意?嚴觀坐到車上來。

嚴觀有點侷促地擠進驢車前室的窄窄幾寸空裡?,他一坐下來,車子猛地顛了一下,明寶清幾乎彈了起來,嚴觀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臂,站定後才鬆手。

他那一下應該捏得挺重的,但明寶清沒有不高?興,反而失笑,說:“那委屈嚴帥坐車廂裡?頭吧,頭重腳輕的,車子要翻掉了。”

嚴觀居然?也很?乖的坐到車廂裡?去了,他推開?車前的小窗,把眉眼和鼻貼過來,問:“明娘子有什麼事?”

明寶清不清楚自己怎麼會用‘乖’這個字來形容嚴觀,簡直荒謬。

小驢車走過書苑前頭,尋到老位置站定,明寶清才往車廂上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