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浮在這團暗色裡。

“給我留粥了??”明寶清被?米花香潤的味道撲了?一臉,明寶錦守在小灶旁正看書,抬首對她甜甜一笑。

粥是很簡單的吃食,但各人有各人的做法?,藍盼曉用米來熬粥,老苗姨用剩飯來滾粥。

生米熬粥比較綿綢,但費柴火,剩飯滾粥雖省柴,可米不成糜,稀稀薄薄的。

明寶錦很自如地想?了?一個折中的法?子,她要?熬粥之前就前取一合米,放在小滾碾裡碾碎,然後再煮,這樣就能很快爛稠了?。

她煮的粥總是很漂亮,就像眼?前這一缽,白瑩瑩的粥面浮著一層油皮,開了?花的米粒都沉在下邊。

吃白粥少不了?小配菜,小配菜跟著時節而變動,乳瓜粒醃了?之後是脆脆的,萵苣莖醃了?之後更滑。

冬天吃粥的時候多,蘿蔔條韌韌的,芥菜墩切成絲,淋上花椒油和香醋,實在能稱得上簡而美。

不過細想?想?,其實她們吃得最?多的是醃豆角。

第一回 吃的醃豆角是遊老丈給的,就只有豆角,酸酸澀澀的,倒也開胃。等家裡好一些,老苗姨咬咬牙,偶爾用花生米配著炒一回,且算一樣好菜。後來,花生米變成了?豬油渣子,豬油渣子變成了?肉沫,吃粥時才有它的一角地方。

“豆角剛掛,其實還太嫩,不過佐粥沒有菜,我剁得碎碎,雜著肉沫炒了?一碟。”明寶錦說?著在明寶清身側坐下來,敲開一個淡青的鴨蛋,細細剝著。

明寶清不急著吃粥,仔仔細細看自己這個小妹,看她垂著眼?含著笑,把鴨蛋殼一圈圈剝下來,伸臂取了?明寶清手裡的筷子把鹹鴨蛋夾分成兩半,瞧見紅油淌了?出來,她輕輕‘呀’了?一聲,彷彿瞧見了?卷子上的硃批一樣歡喜。

“阿姐,吃吧。”她把筷子塞回明寶清手裡,笑眯眯地說?。

明寶清抿了筷尖的蛋黃紅油,用勺子沿著碗邊勾了?一圈粥。

“阿姐還是小貓舌頭?,怕燙。”明寶錦趴在桌上,看向明寶清的目光很憐愛。

明寶清被她看得有點感動,也有點?好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額髮。

“那是什麼?”明寶清瞧見茶盤底下的信封,問。

“噢,是李先生讓我給你的。”明寶錦挪過去把牛皮信封抽了?出來,明寶清放下筷勺接了?過來,一捏厚度,隱約就猜到了?幾分。

信封裡只有一張契書,卻是兩間聯排的鋪子,都在蘭陵坊臨朱雀大街的那?條街道上,而且不偏不倚,不是什麼巷弄斜角的位置。

蘭陵坊的鋪面並?不貴,但這鋪面的位置幾乎可以說?是拔尖了?。

明寶清長長出了?一口氣,低聲道:“多謝聖人寬宥。”

契書的用紙較尋常紙張要?厚韌一些,夾層有官印,謹防做偽。

明寶清抿了?一下紙角,從契書底下抽出一張蓋了?官印的公文來,上頭?寫著明寶清可去蘭陵坊的馬坊挑選小馬兩匹,騾子一頭?。

這官印並?不是太僕寺的官印,而是明寶清沒見過的兩枚印記,她在燈下細看了?一會,辨出應該是女官和北衙軍的印記。

“這蘭陵坊的馬坊果?然是不一樣的。”

“能賣羊乳、賣牛乳真的好不一樣。”明寶錦一臉贊同地說?。

明寶清忍笑,又問:“岑貞秀這兩日?待你可有什麼陰陽怪氣的?”

李素既能把這契書和公文給她,太僕寺和太府寺必定已將?馬行和鋪面收歸官有了?。

明寶錦搖著腦袋笑了?起來,像只得意洋洋的翹嘴小貓兒,“她好像怕我。”

次日?是放旬假的日?子,老苗姨最?喜歡這天了?,她的小女娘們都在家,三餐都在一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