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眼,黑白分明。

冬夜很冷,嚴觀留在了?明家,藍盼曉替他燒熱了?炭盆,看著手裡火鉗上纏著的布條出神,那是林姨用自己的一件舊衣纏的,依稀還?能看出一點沒退乾淨的茜色。

這院裡的每個人都不好受,又?是老苗姨和藍盼曉用她?們強大的溫柔在撫慰大家,就像一開始從明府出來時的那段日子。

門被叩響的時候藍盼曉以為是幻聽,但嚴觀已?經走?了?過去,開了?門洞與外面的人交談,對話聲很輕。

片刻後,藍盼曉見?他走?了?過來,說:“殿下要見?元娘。”

蕭奇蘭只說要見?明寶清,沒有嚴觀的份,他就站在公主府前的桂花樹下等著。

文無盡給他送了?一壺酒,又?送了?一個手爐。

嚴觀拿著那個小模小樣的手爐有些想?笑,但還?是揣在袖子裡了?。

明寶清站在憲君公主府裡朝外瞧了?一眼,只看見?嚴觀投在桂樹下的影子。

她?轉回身,隨女官往裡走?,才走?了?幾步路,明寶清就看見?一片的白,恍惚間還?以為是積雪,再一看,原來是白綢擁著憲君公主的靈位。

“桓端王爺進了?公主府,一夜沒留就走?了?,就是因為這個?”明寶清問。

明寶錦和遊飛眼見?他來時帶了?一馬車的行李,看架勢是打算要住一段時間的,沒想?到一夜都沒過就走?了?。

“不過是讓他給生母跪靈一夜,這都不肯,還?口口聲聲什麼唯一血脈。”

桓端王爺在靈位前其?實站了?很久,但他的膝蓋就是彎不下去。

盧舍人問桓端王爺想?不想?知道憲君公主在契

丹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他勉強應了?,才聽了?幾段碎片,便勃然大怒,只差要用劍指盧舍人。

盧舍人就那麼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孩子。

“明主事請隨我來。”

憲君公主府真是很美,即便是在這麼一個枯槁的冬夜。

僕役手裡的提燈一盞一盞晃盪著,照亮那些常青的樹木和沉睡的花朵。

但蕭奇蘭卻躺在一片黑暗裡,門被推開時,幽藍的月光照了?進來,她?才懶懶朝門口看過來一眼。

門又?被關上了?。

明寶清只邁了?一步,就站在那等著,過了?很一會都沒有聽見?蕭奇蘭出聲,她?才道:“殿下?”

“三?娘還?好嗎?”蕭奇蘭的聲音是從邊上傳出來的,她?應該是在內室裡,隔了?好幾步路,但因為這院子極靜,所以聽得清楚。

“不好。”明寶清乾脆利落地答。

“可她?倒還?出門 ,卻不見?你。”

“強作?無事而?已?。”明寶清頓了?一下,有些僭越地反問,“三?郎還?好嗎?”

“在我跟前伺候的差事不好當,需得時時刻刻緊著神,所以先讓他回書庫去了?。”蕭奇蘭道:“聽竇舍人說,他瘦了?很多?。”

“多?謝殿下關懷三?郎。”明寶清說。

蕭奇蘭似乎是笑了?一下,說:“你可怨我?”

“小人絕無此念,林姨的死是她?愚魯,也是意外。而?殿下寬宥,陛下開恩,不追究我們,小人感激萬分。”明寶清的語氣聽起來很情真意切。

“蘭陵坊很多?女工都是耳目,你也曾說過林姨有些不安分,所以,這一切我都知情。”蕭奇蘭知道,明寶清也知道她?知道,“我沒想?讓林姨死,至多?送她?去女牢裡舂米幾日吧。”

“殿下想?要引蛇出洞,小人明白,更何況以林姨的做法來看,殿下不怪罪三?郎已?經是寬宥了?。”

明寶清答得很好,這道理她?也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