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她說完就低下了頭。

明寶清反牽起她的手,兩人走到河邊尋了一塊大石坐下。

“你不想阿耶嗎?”明寶清問。

過了好一會,才聽到明寶錦答,“阿耶從來也不想我。”

自前年明寶錦的生母病故,明寶錦也跟著大病一場,病中昏沉,苦藥、法事輪番上陣,她那時的生活被傅母把持著,只聽得藍盼曉、明寶清、明寶盈幾人的聲音交替出現過,從不曾聽到阿耶阿兄的關懷問候。

病好之後,明寶錦在被明寶清喚去她院裡的時候,偶爾能見一見明真瑄、明真瑜。

至於明侯,明寶錦幾乎只能在家宴的時候,才有機會被他漫不經心地目光一掠而過。

“郎君們在外頭另有天地,阿耶阿兄都是如此,不好因為他們冷落了咱,就心生怨懟,畢竟都是血肉至親吶。”明寶清溫聲細語地說。

明寶錦的臉蛋卻皺了起來,艱難循著明寶清的措辭,道:“那現在看來,阿耶阿兄根本沒做好外頭的事呀,倒不如讓姐姐們去呢。”

明寶清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又問:“那你不想阿瑤嗎?”

明寶錦抿緊了唇,到底還是年幼,覺得不好說違心話,半天吐出一句叫明寶清五味雜陳的話。

“阿瑤在的話,我從來爭不過他。”

這話說完,明寶錦忽又紅了眼眶,隨溪風一吹,落下兩滴淚來。

“怎麼了?”明寶清隱約猜到她的心思,問:“是不是想著阿瑤如今的處境,又覺得自己這念頭不好?”

明寶錦點了點頭,明寶清擦掉她的眼淚,道:“咱們能坐在這,吹清清白白的風也是外祖母一條命換來的,不必因為自己的慶幸而愧疚。”

“大姐姐會生我的氣嗎?”明寶錦問。

明寶清搖了搖頭,只是又問:“那在府裡衣食住行俱全,這些你都不想?”

“在這裡母親陪我睡覺,我天天能見姐姐們,跟你們一起玩,跟吃一樣的,喝一樣的,”明寶錦抽了一下鼻子,吐出最後三個字,“這更好。”

明寶清看著明寶錦那雙被淚洗過的眸子,忽然意識到她所求的,遠比那些外物更深刻。

挖了兩簍黏泥回家,比著牆頭一算,只夠壘小半。

明寶清將袖子高高挽起,卻沒有臂釧來掖袖子,只得多疊了幾層。

這時節還沒有成熟的黃麻,遊老丈倒有不少廢棄的繩頭。

藤條、繩頭,遊老丈沒要一個子,只不過藍盼曉拿回來的時候還帶回來一塊藍黃交織的縱紋麻布,說是要給遊飛做件裲襠和波斯褲。

裲襠就是無領無袖的兩片布,天熱單穿,天冷還可以加在衫子外頭,波斯褲則是鬆垮垮的,褲腿上寬下窄,涼爽透氣。

這兩種樣式的衣褲都不難做,一剪一縫就是了,遊老丈也不會要求針腳線頭要多細緻。

“樣式顏色倒是很合那個滑頭小兒的秉性。”明寶清在水盆裡將麻繩扯成絲絲縷縷的麻絨,側眸看了一眼藍盼曉膝頭的布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