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種

坐吃山空這個道理其實人人都懂,但要如何邁出第一步,卻很艱難。

只燒火做飯這一件事,回回也是折騰不休,明寶盈就沒有一回臉上是乾淨的,總是又嗆又咳,滿臉的黑灰。

朱姨笑著迎上來,端走她手裡的粥飯和臘味,只道:“真是掉灰堆裡了!瞧著邋里邋遢的,快洗洗去吧。”

明寶盈只一去,朱姨便趕緊拈上兩塊薄切的臘肉送進嘴裡,沿著碗邊吸溜一圈粥水。

明寶清的房間一推開門就是堂屋,現在成了飯廳。她一眼瞧見朱姨的舉動,嫌惡極了。

“你作甚呢!?叫我們都喝你的口水?”

“我這不是怕燙著你們麼,替你們試試冷熱。”

朱姨從前在府裡極是恭敬,又生了明寶珊,明寶清覺得她除了市儈些也沒什麼別的毛病,不曾想換了個境遇,她露了真性情。

幸好朱姨只吸溜了一隻碗,這碗裡的粥水就叫她們娘倆分了。

明寶清自己吃一小碗粥,藍盼曉和明寶錦分一碗粥,林姨母女分一碗,還有就是……

“別了。”朱姨喊住要給老苗姨送粥的明寶錦,道:“這都活不長了,何苦還浪費這點吃食喂她呢?我知道你們心裡未嘗不這麼想,可一個兩個都是念過書,識字的,要臉面不肯做壞人了,這壞人我來做,四娘,把粥碗放下來。”

明寶錦還是捧著粥碗看藍盼曉,又看明寶清。

朱姨‘嘖’一聲,笑罵道:“你個連自個名都扒拉不清楚的,也同你姐姐學得什麼禮義?飯都不夠吃了,還裝什麼!”

“快些送去,回來趁熱吃點。”明寶清見不慣朱姨這沒規矩的樣子,只對明寶錦道。

明寶錦得了這一句,捧著碗往屋裡去了。

朱姨已經不是頭一次提這件事了,見眾人都不聽她的,有些憤憤地道:“且裝吧,裝到沒吃的時候,瞧你們還顧得上那婆子!”

“住嘴。”明寶清聲音不高,語氣卻很重。

朱姨住了口,過了會子又道:“菜怎麼越來越少,粥也越來越薄。”

眾人低頭吃飯,雖落魄了,但規矩總還在,桌上安安靜靜的,偶有幾句交談,也是點到為止是。

飯後,明寶盈默默起身收拾碗筷,藍盼曉收拾好桌子也進了廚房,明寶錦像小尾巴一樣跟著她。

“怎麼少得這麼快?”藍盼曉俯身看米缸,感慨道:“咱們原先過得日子太好,這些臘肉、臘魚,鄉野人家總能吃上半年有餘,咱們還是一張被養刁了的嘴,日日要吃上幾片葷腥的。”

明寶錦一邊聽著大人們說話,一邊抓著已經發蔫的幾把野菜來玩。

“那咱們也種菜吧。”明寶錦忽然說。

“種菜?”藍盼曉看著明寶錦,苦笑道:“咱們哪裡會種菜?唉,我也是個沒手藝的人。這幾枚寡蛋也放不住多久,上回給咱們換了糙米的那位老丈有時會去城中賣些山貨蔬菜,我想請他幫我帶些白帕回來,我繡些帕子去繡莊寄賣,多多少少能掙幾個錢。”

明寶錦仰臉看著她,藍盼曉摸摸她的發頂,既想定了這個主意,就同明寶清說了這事。

朱姨嘬了嘬牙花,道:“費這個勁兒做什麼,繡的再好,能好過繡娘?到時候還折了雞蛋。”

“自然可以,”明寶清的聲音直接蓋過朱姨的反對,道:“只是辛苦母親了。”

藍盼曉沒理會她的反調,從櫥櫃裡摸了幾個雞蛋裹好,帶著明寶錦這個小尾巴,往外頭去了。

反正是一回生二回熟,藍盼曉帶著明寶錦來到曾買過半鬥糙米的老丈家。

去時,他正在田頭裡忙活,聽見有人喚他,四下看了一圈,見藍盼曉正叉手給自己行禮,忙從從田裡爬上來,道:“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