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往後踱了幾?步,轉身去前頭了,陸大夫睃了他一眼,又看明寶清垂著眼的樣子,說:“給你抓些藥調理一下,不能仗著自己年歲輕,就不顧惜身子了。”

嚴觀與劉季在?前頭守著,明寶清聽到他問:“今日怎麼在?這裡?”

劉季說:“你這幾?日都不著家,我和吳叔大眼瞪小眼也無趣,剛好司農寺裡有幾?個女奴的脈案我琢磨不透,所以?來請教一下陸夫人。”

嚴觀不再說話,明寶清聽著這些稀鬆平常的對話,卻覺得像是有什麼事不太對。

她猝然回神,輕聲說:“多謝夫人,請問要多少診金?”

陸大夫忙著稱量藥材,頭也沒抬,問:“你跟那?小子不熟嗎?”

“嚴帥是好心幫我們。”明寶清含糊說。

“那?就讓他幫到底好了。”陸大夫邊給她抓藥邊說,“這兩年好多了,從前啊,這小子三天兩天往這裡跑,不是這痛就是那?傷的,做他的開?蒙先?生真是虧透了,比養個兒子還操心。不過他自己受傷,要是捱得住,很少夜裡敲過門,都是坐在?門邊等著天亮了才進來的。”

“今夜很麻煩您。”明寶清輕聲說。

“剛說過又忘了。”陸大夫把抓好的一摞藥塞進明寶清手裡,說:“生老病死,是不能挑日子的。”

晨光微熹時?,苗娘子的眼皮輕輕在?顫。

她虛虛睜開?眼,看著綠霧霧的車頂棚,有種仰面躺在?竹林裡的感覺,然後一隻小青鳥探頭看著她,用?尖尖的喙碰了碰她。

小青鳥不是‘啾啾啾’的叫,而是叫她,“阿孃。”

這一聲‘阿孃’讓苗娘子徹底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遊飛身上,在?小驢車裡搖搖晃晃。

她並不覺得顛簸,反而覺得這種搖晃很舒服,像是在?被孃親哄睡。

只不過現在?身份反了過來,是兒子抱著她。

苗娘子伸手摸了摸遊飛的臉,一點?點?擦掉他的眼淚,聽他說:“阿孃,我好想你。”

她輕輕笑了笑,說:“阿孃也很想你。”想到骨頭裡了。

苗娘子又見到了明寶錦,看著她在?床前笑眯眯的,像一朵開?在?冬天的花。

她見到了遊老丈,看著他佝僂而衰敗的樣子,看著他背過身去抹眼淚,她很愧疚。

她還認識了很多人,遊飛一一給她介紹,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在?她不在?的日子裡,知道遊飛身邊有些人在?,對她來說是莫大的安慰。

可這屋裡還少了一個人,一個她知道不可能再回來的人。

這讓苗娘子覺得很冷,尤其?是在?夜裡的時?候,她覺得身體輕飄飄的,像一個斷了線風箏,魂魄隨時?要騰空。

每當這時?候,只有遊飛握著她的那?隻手才讓她有那?麼一點?點?實感,但就連這一點?點?的感覺,也在?日漸消退。

人快死的時?候,會有些自覺。

她總在?跟遊飛說對不住,她這個孃親做得不好,但她想見遊春生了,很想很想。

眾人都能隱約感知到她的流逝,但明寶錦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