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下一片一片淺淡的陰影。

明寶錦躺在這片陰影裡好半天?,直到?遊飛和一群絨絨小鴨的腦袋都鑽到?她眼前。

“走啊,咱們摘水艾去,再過兩天?就老了!”

水艾就是蔞蒿,青槐鄉多溪流,蔞蒿、蘆芽一類伴水而生的野菜自然也不會?少。

明寶錦初次摘到?蔞蒿的時候,眼見明寶清多夾了幾?筷子?,說這菜嚐起來有股春水氣。

“好。”明寶錦一下就坐了起來,跟著遊飛跑進陽光裡。

兩旁田地沒有空閒著的,被光描出深淺不一的綠,跑著跑著,大片大片間著白的紫紅花朵就鋪到?了明寶錦眼前,勝過她生平所見的任何?一張華美茵毯,花若蝶翅曼妙,十數瓣聚為一朵,如蓮盞花冠。

但其實,這不過是農人在收割冬麥之後撒下用以肥田的一種叫做草紫的野菜罷了。

芽兒還?頂頂鮮嫩的時候,遊飛帶著她去採了滿滿兩大簍,明寶盈幫著掐掉老筋,藍盼曉將其剁細。

只朱姨幼時吃野菜吃傷了心,又吃了多日的野菜,一見那綠油油的一堆,就叫道:“怎麼又叫人吃豬食!?”

這倒不是空口編排,野菜大多能餵豬,而這種草紫更是餵豬的好料,遊飛家中?的小豬崽最是喜歡吃。

見朱姨一臉憤憤,似是被人強辱,遊飛雖氣不順,卻也侷促。

明寶清仔細打量那堆細嫩嫩的野菜,道:“朱姨,你說話要有些分寸,我在宮中?吃過一道河豚焐春,底下鋪的輔菜就是這種野菜,吃起來著實鮮美無比,春味盎然,令許多人只食春不食魚。那次春日宴我帶二孃去過,她應該也記得。”

朱姨只道:“大娘子?這心境我可學?不了,宮宴上的菜和咱們灶頭的菜能一樣嗎?誰不是血肉做的人,可到?底分了貴賤!”

“那你別吃。”明寶錦大聲道。

朱姨被小人頂了一句,更要回嘴,只是見明寶清滿眼不悅,只能忍下。

明寶錦跟著遊飛出去了幾?回,回回帶來幾?個菜。

雖說青槐鄉上如遊飛一般大的孩子?,總是一天?到?晚在外頭玩的,回來時不是帶了野果野菜,就是螺螄河蚌。

但藍盼曉總覺得虧欠了明寶錦的,見她又被朱姨說的垂頭喪氣,索性去鍾娘子?處換了一枚雞蛋,煸成碎金狀與嫩葉和之,也算招待遊飛這個小客人。

那天?的草紫雞蛋味道很好,跟遊飛記憶中?阿孃做的一模一樣,他時不時的,總想起這個味道來。

聽明寶錦說了朱姨帶著明寶珊離開的事,遊飛一邊埋頭掐蔞蒿的嫩杆,一邊道:“為什麼要偷偷走?不能直接說清楚嗎?”

“還?帶了點值錢的東西走。”明寶錦含糊掉金魚的事情?。

“啊。那就是賊了。”遊飛攥滿一把,往身後的簍子?裡一拋。

明寶錦沒有接茬,到?底還?是狠不下心把‘賊’這個字眼按在明寶珊身上。

家中?的小雞已經到?了可以吃菜吃麩的時候,明寶錦同遊飛一樣,每天?出門都要帶食回去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