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小徑,曲折迴廊, 然後是一間滿是藥香的屋子。

劉季在?榻上捲開?一張席, 示意把苗娘子放下來。

他睇了眼苗娘子裙踞上乾硬的血跡,說:“我請大夫來。”

這屋子的後堂應該存著不少草藥, 氣味複雜而平和。

遊飛跪在?榻上低聲呼喚著,明寶清心中那?些懊惱的情緒隨著他一聲又一聲的‘阿孃’飛速滋生。

“早知道是這樣, 我何必等到初七?我應該直接上門要人的, 我實在?太懦弱了。”

苗娘子就是在?這一日一日裡被耗成這樣的,嚴觀看著她蒼白?的面色, 簡直比苗娘子好不了多少。

“你是太清楚以?卵擊石的下場了,褚娘子如今是一家主母,她這種做法,算是很留情面了。”這話他不想讓遊飛聽見,是俯在?明寶清耳畔說的。

他的氣息很燙,明寶清的身子顫了一下,意味

不明地搖著頭。

“不,不,”她連聲說:“不,不。”

她後退著,像是在?躲避躺在?那?裡的苗娘子和跪在?那?裡的遊飛。

嚴觀看著她退到自己身前,踩住了他的靴子,她都沒反應過來。

他甚至能感覺到她在?戰慄。

嚴觀伸出手,想要安撫她。

廊上腳步聲匆匆響起,明寶清好像一下就醒了過來,脆弱被她立刻藏了起來,好像是某種不堪的東西?。

她望向?來的那?個婦人,流利得體地屈膝行?禮,然後轉眸看著嚴觀。

“這是陸夫人,陸大夫,她專看婦人病的。她的夫婿是替我開?蒙,教我識字的先?生。”嚴觀收回懸在?她肩頭的手,連忙引薦來人。

陸大夫保養得當,年歲虛虛實實看不出,但面上神采有一種歷經歲月的沉澱感,她身上有酒氣,雙頰微紅,但眼神非常明亮,動作利落而迅疾。

她看著明寶清和嚴觀簡短地點?了一下頭,然後坐到榻邊拿起苗娘子的腕子把脈。

很快,她的目光定了定,旋即蹙眉,開?口只讓劉季拿來一卷被褥替苗娘子蓋上。

遊飛滿眼期冀地看著陸夫人,陸大夫睇了他一眼,卻什麼都沒有說,只看明寶清和嚴觀。

明寶清快步上前來,輕聲問:“大夫,請問她怎麼樣了?”

陸大夫沒有回答,起身去後堂。

遊飛想要跟上,明寶清卻說:“守著你阿孃。”

她再跟進去時?,陸夫人已經在?抓藥了。

“油盡燈枯,她不是一日煎熬成這樣的,是日日夜夜,驚懼憂思所致。”陸大夫眉頭緊皺,掃了嚴觀一眼,“大過節的,正月都沒出,真想把你一笤帚掃出去。”

嚴帥沉默著任憑她訓斥,明寶清忙道:“是我有求於嚴帥,陸大夫請不要怪他。”

陸大夫看著她,眼神稍微溫和了一些,說:“隨口說說罷了,生老病死,是不能挑日子的,既做了大夫,也習慣了。我開?些藥,吊一吊她的精神,讓她同孩子多相處些時?日,但你們這些做大人的心裡要清楚,可以?準備後事了。”

明寶清忍住一聲哭,陸大夫卻說:“想哭要哭的,忍著對身子不好。”

她把抓好的藥遞給劉季,又扯過一個脈枕,對明寶清說:“手來。”

明寶清覷了嚴觀一眼,他對她輕輕一頷首,示意無妨。

“戒備心這麼重?我是大夫,你看看你的臉色,比我家老頭子年年出考場的時?候都差!”陸大夫看向?嚴觀,埋怨道:“今晚上帶他們做什麼去了?弄成這樣!”

嚴觀和明寶清不敢說話,天大地大,大夫最大。

“月事亂成這樣。”陸大夫又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