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的,賣了人家又嫌籽不夠大,也沒什麼好價。”

老丈是個務實性子,又繼續翻檢著,嘟嘟囔囔地說著,“這是茄子種,這是乳瓜種,這是打瓜種,這是杜瓜種,這是菘菜種,唔,這個白露後才播種呢。”

“哪個?”明寶錦踮腳看,老丈垂下手教她認菘菜的種子。

“席草要不要種?不會編席,你邊上的周家就是編席子的,我昨日巡田時瞧了眼裡你家的田頭,倒有一片田在溪邊,稻子的苦你吃不了,倒可以先試著種種席草,不用怎麼打理的。一年收成留下幾百叢做種,也還能收個七八百斤席草,統統送到周家,差不多能換上四張四尺寬半丈長的草蓆子,或者折賣了,約莫是五十來文。”

老丈一算起來這些農事來,喃喃自語好似算命先生,明寶錦覺得他好厲害。

“種一年席草,下一年好種稻子,輪著來。”他很認真地看向藍盼曉,而藍盼曉好似心不在焉的學生被先生抓了個正著,結結巴巴道:“多謝您想得這樣周到,四娘,回,回家裡拿些個碗來裝種子。”

明寶錦點點頭,快快地跑出去,豈料迎面撞上個東西,一股子泥巴魚腥味。

青腳鷸

“呀!”明寶錦摔在地上,有些吃痛。

“四娘!”“青腳!”

明寶錦也沒那麼弱不禁風,未等藍盼曉扶她,已經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了,摸了摸自己臉上沾到的泥巴,困惑的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高了半頭,眨巴著一雙烏溜大眼的小泥人。

更讓明寶錦吃驚的是,他兩手上抓滿了被稻草吊著嘴的魚,七八條呢,還鮮靈活蹦的。

“哇!”明寶錦覺得真是太神奇了,忍不住輕叫了一聲。

“你是誰?”小泥人說話了,只是聽起來有些奇怪。

藍盼曉擦擦明寶錦臉上的泥,順勢瞥了他一眼。

小泥人見她看自己,大大咧咧齜牙一笑,果然缺了一顆,難怪說話漏風。

老丈道:“這是溪上頭新搬來的人家,你個潑猴子,可別碰撞了。”

“拿魚賠你!”小泥人很大方,將一手魚伸出遞給明寶錦。

魚兒亂甩,蹦了幾點水在她臉上,明寶錦不惱只笑。

“不,不用。”藍盼曉真覺得自己連個孩子都比不得,瞧這抓魚的能耐,扔到外頭他都比她們好活。

“拿著吧,他一日不去抓魚渾身癢,多得醃起來我都嫌費鹽!附近的貓肚子餓了都知道找他呢。”

老丈指了指房樑上,藍盼曉和明寶錦齊齊抬頭望上看,就見樑上果然還有好些魚乾兒。

明寶錦雙手接了魚串外去,要趕著回去拿碗裝種子。

小泥人眨眨眼,道:“這就走啦?”

老丈朝他的臀上輕踹了一腳,道:“你管人家小女娘!瞧這一身泥巴,上外頭洗洗去。”

藍盼曉見他跌了幾步,下意識想去扶他,但小泥人卻站穩了,豎了個拇指一撇鼻頭,道:“小爺我下盤穩當得很。”

藍盼曉失笑,見他朝外跑去的時候,兩邊的足踝上各有一塊很明顯的青色胎記,道:“難怪您老叫他青腳。”

老丈根本也沒用力踹,看著孫兒的目光含著濃濃笑意。

“生來帶著的胎記,跟他娘一樣,不過他娘落在這,”老丈戳了戳自己的額角,又從地上扣起一點從青腳身上掉下來的河泥,從桌上拿起兩個蛋,把泥巴往蛋上一抹,再把兩個蛋往灶洞裡一塞,道:“他娘在的時候,一會管他叫青腳鷸,一會又叫他小青鳥,寵得不行,只可惜啊。”

孤老頭帶著一個小孫兒,這個家總是破過一回的,藍盼曉不欲深挖他的傷心事,就問:“什麼是青腳鷸?咱們這白鷺翩翩的,真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