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忽然向她點頭致意,笑道:“這位便是三公子?”

洛小丁轉頭朝那人一看,卻是一位弱冠少年,修眉朗目,面容清俊,臉上帶著恬然笑意,竟似在哪裡見過一般,洛小丁一望之下竟有些失神,想了片刻,問道:“我們見過?”

那人不解她話中之意,沉了一下,才道:“三公子認得我?”

洛小丁搖頭微笑:“不認得,只是瞧著面熟……興許以前打過照面……”

那年輕人恍然大悟,笑道:“既是面熟,那便做個朋友,在下姓江名秋白,名取‘唯見江心秋月白’之意,日後還望三公子多照應。”

洛小丁讚道:“原來江公子的大名竟是由此而來,實在是雅緻。”

江秋白道:“不知三公子的名諱可有什麼來歷,也講來聽聽。”

洛小丁見他語氣懇切,便不好推辭,想了一想,方道:“家父是個目不識丁的農夫,這一生中最頭痛之事便是給孩子取名,我大哥生下那一年恰好是甲子年,家父實在取不出名字,索性便叫他做小甲,之後二哥、三哥便依次類推,輪到我時,便是小丁了。”

江秋白怔了一怔,不禁莞爾,笑道:“卻也有趣,令尊大人所取之名雖簡單,卻也樸實,頗有諧趣,有機會一定要見上一面。”

洛小丁眸色微變,半晌沒有說話,江秋白見她神色有異,立刻便知說錯了話,正要換個話題,洛小丁卻道:“家父已經去世多年了……”語聲雖平靜,卻還是微帶了一絲苦澀。

江秋白甚覺過意不去,謙然道:“實在對不住……我……”

洛小丁卻不以為然,輕聲道:“不知者不為怪……江兄不必介懷。”見江秋白麵色微緩,便又問,“不知江兄師從何門?”

江秋白遲疑了一下,道:“秋白師從千尺門,此次家師因事不能來給裴副城主賀喜,故而才命我替他前來。”

洛小丁愣了愣,面色漸漸變冷,道:“原來是千尺門的高徒,聽說貴派的曲沉絲極是厲害,不知江兄可有帶在身上?”話語中已有掩飾不住的譏諷之意。她之前為曲沉絲暗算,幾乎喪命,心頭猶有餘悸。這江秋白竟是千尺門的弟子,著實令她敗興,難得她還與此人說了這許多話,這時回想,雖知暗算一事也許與此人無關,卻還是由不住心生厭惡,幾乎想拔腳便走。

江秋白似乎並未聽出這話的弦外之音,一本正經地道:“曲沉絲乃本門禁物,除門主同幾位師伯師叔,其他人並沒有機會看到,更不用說帶在身上,恐怕要讓三公子失望了。”

因他是客人,洛小丁也不好撂下臉面太過給他難堪,只似是而非的應了兩句,然而語氣冷漠,明顯已無方才那般和氣,江秋白見她如此,再不好答話,漸漸便冷了場。

洛小丁耐著性子又坐了一陣,終於找了個藉口離了席桌,她在院中站了一陣,越發覺得無趣,見四下裡無人留意,索性便溜出了裴玄義的宅門。

外面天已黑了大半,她慢悠悠逛回去,到逐雲閣門口時,那裡的宴席還沒有散,她在門口暗影裡站著,聽到裡面歡聲笑語一片,不覺也跟著微笑,大師兄今日一定很歡喜,他與元宵姐姐情投意合,如今總算得償心願做了夫妻,郎有情妾有意,過上一年半載,再添個胖小子,這一生可有多快活。

她且想且笑,折身繼續往取松院走,等到門口時卻再也笑不出了,這世上之事大抵如此,有歡喜者,亦有悲傷者,只不知,是誰在歡喜誰在悲?

取松院靜悄悄一片,只有十來個守衛還在堅守職責,其餘人等有一些大約是跑去看熱鬧了,另外一些也許早早睡了,連鷓鴣都不在。洛小丁覺得口乾,要倒茶來喝,壺裡的茶卻早已冷透,她只好到後廚去尋熱茶,廚房中也沒有人,隔壁院子的小屋裡傳來丫環婆子低低的鼾聲,她不好叫醒她們,只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