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徘徊,試圖想要喚醒喻凜,但在聞到這股氣息後,又莫名地安靜了下來。

【……師父?】

燕渡山在床邊現出了身形,低頭俯視著床榻上這張陌生的臉,眼中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眼前的這張臉與雲宿的那張截然不同,五官精緻得彷彿精心雕琢般,纖長濃密的睫毛垂在白皙如玉的面板上,平添幾分脆弱之感。半張臉埋在被子裡,不知道是被粗糙的布磨的,還是因為通氣不暢,兩頰泛了微微的紅暈,蹙起眉似乎在夢中也很是不安,宛若一隻警惕的小獸,此時雖任人觀賞,卻叫人不輕易敢觸碰。

這張臉的線條利落,放在女子身上,其實太過英氣了一點,但配上這一頭潑墨似的頭髮,又覺得意外和諧。

燕渡山的目光不由地停留在了他的眉眼處,雖然從未見過,卻莫名熟悉,彷彿在夢中見過一般,可當他細細回想,又似籠罩在一片朦朧的迷霧中,怎麼也看不清。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手指忍不住地觸碰上喻凜的額頭,替他理了理散落在額前的髮絲。這種感覺也似乎在夢中無數次重現,卻找不到確切的記憶。

“真是……”燕渡山收回手,自嘲地笑了一聲。

明明在寒江春嶼時說的很好,卻在他走後平白起了暗中跟隨的心,結果就這麼一路看著他追著路椎到了這裡。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看到喻凜變換裝束的那一刻是個什麼心情,更不知道為什麼大晚上的非要來“一睹真容”。

燕渡山目光流連於他的側臉,床上的喻凜依舊沉睡著,似乎並未察覺到周圍的異樣。

於是他沒有再多停留,悄然轉身,如同先前出現時一樣,他的背影頃刻散去,隱沒在夜色中。

窗戶重新關上,擋下了驛站外騷動的濃霧。

沉默地觀察完一切的“雲宿”,緩緩地送了一口氣,感受到喻凜的意識稍稍甦醒,他問道:【你……沒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喻凜:【說什麼?說我們師尊不遠萬里跟蹤我,還是說他大晚上不睡覺來偷窺我啊?】

說著,他便從被褥裡伸出一隻手臂,翻了個身,用半睜的眼睛透過窗戶薄薄的紙望向外面的黑暗。

“雲宿”沉默了一會,似乎是在整理喻凜的話,最後他輕聲地回應道:【師父有沒有可能已經找到遺府的入口了?】

喻凜說:【……唔,他的修為在你我之上,倒也不無可能。不過今晚外面的這出戏,他一定是知道了。】

喻凜下了床,汲著鞋走到窗戶邊上,窗外的霧氣愈發濃重,風聲與低沉的悲泣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種詭譎的合奏。

他的手掌搭在窗上,猛地一推——

寒風頃刻湧入,長街的輪廓模糊不清,只能隱約辨認出一些陰森的黑影,像是光禿禿伸展出的樹枝,扭曲而詭異地在黑暗裡徘徊,更像是被霧氣吞噬的鬼魅,在幽暗中形態各異地蠕動。

喻凜定睛一看, 吊兒郎當地說道:【白日的那位掌櫃,晚上好像變成鬼了。】

“雲宿”心中一緊,順著他的視線一同看去。樓下那道飄忽不定的黑影輪廓模糊, 彷彿隨時都會被風吹散,他的面容與白日差距甚遠,面色慘白、眼窩凹陷, 眼神空洞無光,整個人都像是從地府冒出的陰魂。

霧氣白蛇般地在他的周身纏繞, 他的步履緩慢又笨重,佝僂著身體停頓了一下, 又繼續向遠處移動。

“雲宿”說道:【不只是他,白日的那些小廝好像也變成了鬼。】

一個鬼影后又跟著好幾只鬼影, 周遭的霧氣都因為他們的行動開始扭曲,這畫面詭異得和陰兵借道也沒什麼不同。那些臉藏沒在陰影裡,只有一雙眼隱隱泛著不詳的顏色,嘴裡一張一合,不知在吟唱或是呢喃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