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椎已經殺了重華脫困離開, 而我不信他那條路,想試試其他的方法。”喻凜說道, “只是如今修為尚淺, 風吹野後三式還沒學明白,往日更未讀過經書, 只好求師尊臨時授劍。”

燕渡山問道:“你是為了破陣,還是為了渡人。”

喻凜想了想, 回答道:“我的劍會告訴師尊。”

既是佛經衍生出的劍法,若心中沒有濟世之心, 與尋常殺招也無甚區別了。

燕渡山沉默不言,目光落在喻凜身後的火海,與靈犀廟倒塌的木門上,廟外的魂靈像是掙脫了束縛,爭先恐後地湧了進來。

他手腕一翻,霜攜出鞘,鋒利的劍刃在火海中撕開一條路,方圓幾里的火苗都畏懼地向後退開,留出了一塊焦黑的土地。

喻凜知道他這是同意了。

手中的長劍微微震顫,靈力在劍身上湧動。耳邊迴盪群鬼的哀嚎與悲鳴,彷彿在業火中無盡地掙扎,渴望解脫,卻又不得解脫,腳下的大地都傳來嘆息的聲音。

“心隨劍動,劍隨心生。”燕渡山輕聲說道,那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天際傳來,裹挾著一股檀香浸染的風。

喻凜的心隨之一暢,身遭濃豔的紅都像是在頃刻間消散,空蕩寧靜的夜如潮水般湧出,取代烈火的灼熱。手中的劍顫動不止,他跟隨著燕渡山的動作揮出一劍,劍氣如清風般擋開,輕柔地安撫過躁動的火焰。

風吹野最後三式分菩提、須彌、蓮華,皆是燕渡山昔年於寒山寺所創,有菩薩慈悲之相,亦有金剛怒目之相。劍影婆娑縱橫之間,寒山寺的松濤聲如在耳畔,禪音陣陣,佛陀低語,沉沉鐘聲迴盪,簷間的銅鈴噹啷地響。

燕渡山手中旋劍,似點燃一盞佛前的幽微孤燈,燈中燭火併不耀眼,卻止住了群鬼不安的行動,連嗚咽的風聲都安靜了下來。

二人的劍舞行雲流水,輕盈飄逸,劍氣刺破了熊熊烈火,劍意上纏繞的梵音將整座靈犀廟,乃至整個松莊都籠罩了起來。

喻凜一開始只是模仿著燕渡山的劍招,可越到後面,他的劍法越發流暢,宛若在天地間潑墨作畫。劍光與清風交織,他與燕渡山的劍交錯而過。

喻凜抬頭,撞進了燕渡山深邃的眼底,頂著不屬於雲宿的那張臉,衝他扯著嘴角促狹一笑。散去的烏雲露出了皎潔的月,清輝的光投落在他的臉上,臉上原本故意壓得柔和的線條都變得銳利,一時之間竟有些雌雄莫辨的美感。

燕渡山掩下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不自然地撤回視線。心跳還在砰砰作響,他緊繃著臉,故作平靜地袖袍一拂,劍氣在空中迴旋,形成了一道道無形的漣漪。

以靈犀廟為中心,火勢漸漸消退,群鬼的哭嚎叫喊也越來越輕,直至散在了夏夜涼爽的微風裡。層層疊疊的虛影自腳開始瓦解,那些苦痛與掙扎,不甘與糾葛,悲憤與惋惜都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收劍的那刻,喻凜晃盪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受這股劍意的影響,他的靈海前所未有的充盈起來,隱隱有突破的徵兆,血液翻騰著,尾椎骨燃起微末的熱意。

他壓下這股奇怪的感覺,一回頭,瞧見了一張熟悉的臉。昨日賣她包子的老嫗站在一群年輕的鬼中間,面色慘白,身上卻沒有焦黑的痕跡,應當是病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見了喻凜,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本就溝壑縱橫的臉上牽扯出兩片蜘蛛網般的笑紋。

“她記得你。”燕渡山說道。

喻凜說:“很快就會不記得了吧。”

在這個世界,死者有輪迴,等她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前塵盡斷,也會忘了從前受過的苦楚了。

燕渡山瞥了他一眼,目光掃過他身上的雅青胡袍,眸光微微一閃,語氣生硬地說道:“既已不需要騙他,為何還要維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