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勢浩大的鐵蹄聲。

出征漠北的蕭溪雲不知道從何得知的訊息,居然提前趕了回來!

一柄銀槍擦過肩膀,蕭景珂與蕭溪雲戰作一塊。

同樣是為大宛恪守邊境的王侯之後,同樣是文德帝血脈相連的後輩,兩人的命運卻截然不同。

“若非鎮北王與世子早就戰死沙場,你蕭溪雲的命運定當同我一般。”寧景和嘲諷地說道。

蕭溪雲說道:“我知安定侯府有冤,可你如今這般行事,非但不能為老侯爺申冤,還會引來後世唾罵。他年史書一冊,你蕭景晏是謀逆篡位的亂臣賊子,你所言的真相不過是為謀反尋的藉口,有誰會真正相信!”

“那又如何?一將功成萬骨枯……史書終究是由勝者撰寫。”

二人愈戰愈烈,蕭景珂最終不敵,敗下陣來。

文德帝急忙差人將他團團困住,站在九層臺階上靜靜凝望著跪倒在地的蕭景珂,宛若凝視一隻螻蟻。

“景珂,朕平日待你不薄。”連語氣都是薄涼。

蕭景珂不甘心地想要暴起,劍光一閃,直指文德帝咽喉。但為時已晚,四面八方的鐵鎖控住了他的手腕,將他拖倒在地。

他憤恨地望向高高在上的帝王,呼吸了幾口氣。

在一段長久的沉默後,他終於開口,語氣難得平靜,卻鏗鏘有力:“景泰十三年,我父親蕭朗英……”

一字一句,樁樁件件,說的均是當年安定侯的從龍之功,與平定南疆的壯舉。

“父親屍身運回的時候,背上插了三隻箭——”蕭景珂突然顫抖著,語調都高昂了起來,回想起父親慘死的那一幕,他幾乎壓抑不住地想要將臺上的文德帝碎屍萬段,“一個將領!他擋得住前方的萬千敵軍,卻擋不住後方自己人的冷箭,擋不住安穩帝京中帝王的無端猜忌!”

“蕭元祁、皇叔、陛下,你午夜夢迴可曾看見過故人?看見過我那愚鈍忠心的父親啊?”蕭景珂吐出一口血,近乎癲狂地大笑起來,“你在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上目空一切,策劃著朝堂上的明爭暗鬥時,可曾想過我大宛邊境以身殉國的將士?”

“……成王敗寇,我認了。”

文德帝緩緩地走下臺階,似是被他先前的那番話觸動,聲音也帶了故作鎮靜的乾澀:“朕……”

不想,蕭景珂拼進最後的氣力掙開了鐵鎖,雙手作爪襲向離他只有一步之遙的文德帝。

就在此時,一支寒箭破空射來,洞穿了他的心臟。

口中鮮血翻湧,一股一股地湧出,堵住了他的喉嚨。他張了張開嘴,說不出一句話。

栽到在地的那一刻,他彷彿看見了碧空之上的蒼鷹飛越,又是一年春夏,南疆的草場長得愈發茂盛。年幼的蕭景晏還沒學會騎馬,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跑,而父親的銀槍在半空中劃過一條凌厲的弧線,卻在下一瞬間被母親打落馬下。

只是那樣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他蕭景珂生於南疆的安定侯府,長於廣袤群山草野,也曾揚鞭策馬,縱情來去。後來父母俱亡,無憂無慮的少年逐漸活成了恭儉溫良的蕭侯爺、溫和嚴厲的兄長。

如今,卻死於狹小的行宮臺階、血泊之中,髮髻散亂、零落成泥。

唯一放不下的,也只有他那令人操心的弟弟。

蕭景晏掙斷了身上的鐵鏈。

侍衛還沒反應過來, 就被他搶了馬。

手上的傷口還在往外冒血,耳畔風聲獵獵,身後的追趕叫喊不絕, 但他已經聽不到了。

馬在疾跑中失足折腿,蕭景晏摔進滿地泥水裡,他撐著劍踉蹌爬起, 推著馬背強逼著它繼續站起,嘶吼道:“起來啊!繼續跑啊!”

侍從追趕上來, 抓住他的胳膊: